小时候我家养过狗的,甚至在老家的墙壁上,现在还有个狗洞,长方形,四周还用红砖固定住,跟白墙一对比,配色很养眼。
后来我发现,这个狗洞,跟门,窗户一样,是村里家装的标配。
那条狗我稍微有些印象,土狗的颜色,黄得不是很正经,腹部偏上有点黑色,体积很大,吃得很多,所以我总在想,它是怎么在狗洞里穿行的。
我小时候看它,总是凶悍的样子。
后来盗狗贼盛,普遍的装束是浓蓝色汗衫,戴斗笠,手里拿麻袋,我在路上总能看到,他们惯用的手法,是先用迷药把狗迷晕,偷走装在麻袋里,到地儿要脱手了舀瓢凉水兜头一浇,狗就醒了。
他们就是这样把我家的狗运走的。
我那个时候,还不懂得悲伤,只知道家里有个成员从此不再来了。
再往后,是我的邻居小妹家的小狗出生了,大大小小纷纷送人,只剩了一只留在家里养着。
我每逢吃饭剩个渣渣,都在我家前廊上喊着,狗狗,狗狗。
它没有名字,所以我都叫它狗狗。
叫了几次,吃了几次,就很熟悉了,往后听到我的声音,无论它在楼上,楼下,柴火间,它都速度飞快地跑了过来,在我面前摇头摆尾的,憨态可掬的模样。
我看它脏了,就给它洗个澡。
看它跑过来,就赶紧把碗里我的伙食扒拉一部分给它。
傍晚时分,就开始往我坐的椅子底下钻,赶都赶不走。
后来我在我家茶几下给它铺了个小窝,完全是被它无辜的眼神萌到的。
暑假过后,我将返校。
临行的时候,跟我妈交代好,狗狗如果想住我们家,你别赶它走。
狗狗一直跟在我后面,表情无比落寞,直到我上了中巴车。
寒假之后,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隔壁家喊,狗狗,狗狗。
然后从门里冲出来一条气势凶悍的大狗,接着跟出来一群小黄狗,我惊叫,狗狗你生的?
狗狗的眼神羞涩而可爱,挡在我的面前,脸庞摩擦着我的裤脚。
我看着这么个庞然大物,躺在我家大厅,身体占了好几个瓷砖,想着它有个袖珍的叠字名字,在看看它身后面乖巧的趴着的几只小崽子,真是美好无比。
新学期开始,我又返校了。
狗狗没来送我,它忙着当妈妈。
没曾想,不久它误食鼠药,命丧某个黄昏,我妈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时候还尽量轻松,但我觉得心里堵得慌,难过排山倒海不能抑制,自己偷偷去操场上哭了两圈。
最后要说的主角,是我们家的大黄黄,我爸叫它汪汪,我爸的朋友们叫它副总。
它整天怡然自得,神态上兼具憨厚和狡黠两种特质。
通体是家狗最为普遍的黄色。
它很小的时候,被我爸从姑姑家抱来,要让它看鸡圈。
结果我爸频频把它抱回屋里。
天气热了,说不舍它被晒到。
天气冷了,说不舍它被凉到。
下雨了,说不舍它被淋到。
刮风了,说不舍它被呛到。
我小时候,我爸对我都没这么上心。
小黄狗营养丰盛,极速长大成大黄黄。
我爸每次去菜市场买肉的时候,顺便跟屠户师傅要了点琐碎的肉末,拿回来先热水滚熟,一袋一袋分好,放在冰箱里。
每天中午饭点的时候,就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加热,然后热到温度适宜的时候,拿到大黄的餐盘前,它看到我爸的身影,开始转圈圈赚取好感,边吃还边用眼神跟我爸聊天,大概是沟通下今天肉的味道吧。
我爸只有喂好了大黄,才回来吃饭,大黄大概从我爸或者我妈的表情上判断,跟在后面就进了屋,尽情地享受屋里凉快的瓷砖地板,空调,和电视。
每逢我爸出门,只要跨上摩托车,它就跑到路口去等着。
每逢我爸去操场散步,它都在后面跟着,摇头晃脑。
我妈远远从窗户看过去说,夕阳西下,一个人一个狗。
我爸回小区家里拿东西,它也跟着上楼梯,看我爸的表情判断是否可以进到房间里。
有一回,它跟错楼梯,上到别的楼道去了,自己爬到三楼,可能看门的颜色不对,一着急,汪汪大叫,隔壁邻居说,你家老邹不在这梯,在隔壁那个梯的三楼。
大黄扭头就走,一溜烟儿跑到我们家的楼道上来,在门口看到绿色油漆门了,看到我爸在大厅里了,才放心地趴在楼梯口小憩。
大黄不仅是一条狗,大体上是在我父母老年的时候,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情感的出口,让二老多情又爱怜的心情,得到了舒服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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