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潇湘落,只因故人心。
这一生殇零落,回忆过后,不过南柯一梦,再无所求。
这故园萧索,愁煞两人心。
犹记那年微雨迷蒙,他是白衣翩翩少年郎,剑风指尖过,流水几层浪?而我,不过随意可舍一死间,云泥之别的身份,此生不换的真心,罢了,不过梦走人散。
我侧身颔首:“公子,有何吩咐?”他望着那繁花紧簇的庭院,仿佛是专情着某个人:“月影,去杀个人,敢动小阮的人,都要死……”明明是极怒的声音,可仍是风淡云轻的表情。我内心苦涩:“公子,那人是朝中要职,属下恐此举对您不利……”话被粗暴打断:“这我自有办法,当年的事你也知道,若不是小阮,我又怎会生还,去吧,别留了把柄。”我低头退下。
月影浮动,树影婆娑,杀那人不过轻而易举,针过无声,命无所踪。我并未急着复命,而是只身前往我此生都不愿触及的地方。那女子虽不是倾国之色,可眉眼弯弯,柔情似水,不待我开口便先发制人:“身为顾府,我未来夫君最看重的死间,此刻不该去复命吗?”她一身薄纱,不施粉黛,可那独特的气质,颠倒众生。我看着她,一动不动:“夏阮,你早都料到我今夜回来,又何必这样。你故意演这出戏,为何?你不知道他现在处在关键时候,错杀一人,有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她轻笑一声:“月影,你有倾国之色,绝代双骄,你有绝世武艺,无人可挡,只是,你没有运筹帷幄的心机,所以,能陪在他身边的只能是我。此事,你负责杀人就好,其他的与你无关。”
是,从那次开始,他的事就与我无关。那是一年前的一个夜晚,为扳倒与顾昀作对的朝中劲敌,我与一众死间同他一起潜入行刺,早有耳闻那府中高手如云,可没想到不仅那人身未近,唯逃出我与他。我背着身形高大的他,一路死奔,感到他伤口处鲜血淋漓,连温度都在渐渐消失,我很害怕,慌乱间闯入一落府邸,那守卫的刀齐架在我颈间,这时,屋中传开一莫测的女声:“慢着,放他们进来!”我撑着顾昀的身体走进那房中。那馨香沁入,我感到脚下一软,眼前发黑。等醒来时,看到那女子墨发微散,深情望着床上的顾昀,我起身,却觉身上无力:“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她仍是那个姿势:“不是,我只是在等着你带他来,顾昀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沉不住气。”我狐疑盯着她:什么意思?”她施然一笑转向我:“顾昀的动向我都一清二楚,今夜,你若不带他来,我也会派人救你们。”我仍是一头雾水:“你所说何意?”她站起身来向着房外:“把月影带出去,好生招待。”之后,我所有的诘问都成为了自问。天亮之后,我被顾昀传到房中,不过一夜,这二人好似相识数年一般,一切都讳莫如深,只是让我回府。之后,那天的事好像从未发生一般,我也成为了彻底的局外人,那曾经对我温柔体贴的人,已是故人。
我独坐在江洲之畔,现在回想当初,好像他的人生我从未涉及,有何谈出局。毕竟,我不过是一个死间,牺牲品,不值一提。不觉日光高照,我回到顾府,那庭中一对璧人,相顾无言,却满脸堆笑。我默不作声地退下,看着那弱不经风的夏阮,谁能想到她看似温柔贤淑的背后是深不可藏的心机,不过,顾昀不也是如此,勾心斗角,朝堂求生。如此看来,倒是绝配。庭中花满袖,人独芳,都是自成方圆,自圆其说。而我,不过是可有可无。那就放下自己那些幻想,我做不了你的意中人,至少,可以做你的死间。只是,你连让我为你死的机会都吝啬。
那是无月之夜,大风刮过,呼啸之声更添肃杀。我站在房顶欲回房,看到顾昀正屋内的烛影摇乱,我飞跃而下,破门而入,看到顾昀一手护着夏阮,一手与那最后一个蒙面杀手交手,我一个飞踢那人跪落在地,顾昀的剑只刺而下。我看向他,可他满眼都是怀中的人,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小阮……”我也蹲下,与他相对。可下一秒,我被他猛然一拉靠向他怀中的夏阮,之后是肩部被刺穿的钝痛,我甩开他的桎梏转身对着那身后刺我的人,熟连招的进攻,那人早已断气,可我还是疯狂地打着那人,满脸的血,掺杂着那忍不住的泪。顾昀低喝一声:“够了,这府中有他们的奸细,看来就是这个了。”然后我耳边传来那低柔的女声:“阿昀,此奸细一除,我们下面的计划就可进行了。”我呆若木鸡,转身看着他们,冲向屋外,这时的倾盆大雨真好,一场雨,那血腥不再,那爱亦不再。我一夜独坐,肩上的伤口只是有斑斑血迹,身上泥泞不堪,对着我面前那不染纤尘的夏阮,我当真可笑:“你来干什么?”她瞥凝着我:“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还用这种方法,逼你走?”我自嘲道:“我都这副模样了,你还是不放过我?”她突然有些狰狞:“对啊,你都狼狈成这样了,他还是想找你。你除了容貌在我之上,你什么地方比得过我……”我打断她的那些激愤:“如果我走,你就能保证他此生性命无忧?”她笑了笑,志在必得:“这是自然,我也是这么跟他保证的,只是,看你怎么说了?”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他,那好看的身影,独立无影,煞是孤寂。我走近他的背影,还未开口,左脸便是狠戾的疼,他目光冰寒下是旁人不可及的泪:“身为死间擅离职守,我要你何用,滚,以后顾府你休要踏进半步。”我不说话,只是望着他,像是要把他吸进眼中,原来从一开始,让你妥协的就是我,原来我们的互相伤害不过是为了彼此活下来。我们都没有那个资格,那个被他人操纵的生死相随的资格。这一生,你我最可悲的莫过于,用伤害表示爱。我从腰后掏出小刀,刺向他已转回的背,靠近的那瞬间:“我爱过你,可昨晚那一剑,昨晚那场雨,什么都没了,我向有仇必报,不容沙子。”刀出骨髓的声响,震慑着我,此后,长剑为碑,风雨为冢,你我永无逢。
影随人动,若此生注定为你而生,为你而动,愿来世千山万水不相逢,你不为我,我不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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