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哥的黑白道(江湖令10)

作者: 田园听雨 | 来源:发表于2017-07-29 16:49 被阅读56次

    马哥的黑白道(江湖令10)

    真人真事,选几个片段练练笔。隐去姓名以示尊重。

    1

    耳闻马哥混迹于黑白两道,在同学圈小有名气。失联十多年,很偶然的机会我有了他的电话号码。

    山不转水转,怎么也想不到,做传销的朋友让我发展马哥做下线,。拉他入伙没成,,他那里却成了我落魄时的避难所。

    马哥的豪侠早有耳闻。有一次,他的两个江湖兄弟酒后动起手来,一个拿起菜刀要拼命,马哥劝不住,就箍住持刀的身体不放。这兄弟急红了眼,头往后撞脚往后踢都不管用,张口就咬住了马哥的胳膊,说再不松手我撕下你一块肉来。马哥说你放下刀滚远点就松。

    僵持不下,一股带着酒味的鲜血就顺着嘴角冒出来。马哥咬着牙纹丝不动,依然没有松手。这兄弟彻底软了,酒醒大半,赶紧送诊所打破伤风,包扎伤口。医生建议打狂犬疫苗,马哥嘿嘿一笑说没那么娇气,被疯狗咬习惯了。

    第一次依据朋友的套路给马哥打电话邀约,说了不到三句,他就反客为主,要我过去跟着他干。他在广州开着一家面馆。旁边监督的朋友听着不对头,摆手让我挂断。

    话不能说半截呀,更何况多年不见。我没理他,继续聊。朋友一把夺过手机,嗯了挂断。然后发过去几行字,这里信号不好,以后再联系。

    说起身边这个朋友,着实让我寒心。前些年在一条街上,对面的邻居,他做装修生意,我开百文小店。他初来时,我帮他找店面,托关系让他儿子进就近的学校,忙的时候给他打下手,却不曾想到,他会谎称有高薪工作,骗我到几千里外的云南做传销。

    我也让他伤透了脑筋。他们的话我不信,他们的课我不听,我的言论甚至动摇了他下线的信心,尽管那个下线已经做到了经理的位置。他们不过分限制我的自由,我也没有颜面回家。常常偷偷溜出去爬山,去公园下棋。几乎每天都有经理级别的所谓成功者喋喋不休的轮番轰炸,弄得我头发懵,眼发昏,恹恹欲睡。

    三个月后,他们对我彻底失望,浪费了他们许多精力,口舌,电话费,我没有拉一个下线。

    09年的入冬,滇北的小城飘起了难得一见的雪花,我早已花完家里带来的五千元钱,收拾好背包,攥着捡废品换来的一百多元钱坐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

    没有人送别,没有人说再见。连一只狗叫的声音都没有。

    2

    晚上九点多,马哥在火车站接过我的背包,坐上去白云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马哥初中毕业就出去学拳。开始拜在公园里白发老人门下,三年学成,都是花架子,健身可以,打架就差远了,不堪一击。继而学习赵氏太极,讲求实战,以四两拨千斤,一套推手耍的看者眼花缭乱,两拳变四拳,四拳生八拳,拳拳相连,洒水不透,如金钟罩一般难近其身。

    马哥看起来比十多年前壮实得多,肥头大耳,虎背熊腰,耳根下一道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紫红的光。我亲密的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肌肉如斗牛一般结实。我说老马这些年发福了,比咱俩同桌时腰粗了一半。想问他怎么没开车来?张张嘴又把话吞下肚去。

    他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说,这里混人不容易呀,烦透了。天天喝酒。没落下钱,就落个肚儿圆。

    马哥租住的是顶楼的一套二室一厅,楼顶还有半间阁楼作为客房。马家大嫂早已收拾妥当,沙发床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褥,连拖鞋都是新的。

    嫂子高挑个,四方脸,年轻时侯的风韵犹存,只是胸没大,腰比十年前大了几圈,遮不住的赘肉反倒衬托得人不那么单薄了。她比马哥大一岁,刚过四十却微微有些驼背了。

    简单问候几句,看我精神恍惚,疲惫不堪,不再多说话,下楼帮我调好热水。冲了澡。马哥拿出半瓶白酒,说喝两杯解解乏吧,我说不用。各自休息。

    睡到第二天下午,起来摸到马哥的面馆。

    一间小小的门脸,挂着‘’中原面馆‘’的红字招牌。一排四张定制的不锈钢长方桌,二十多只塑胶方凳,房间已经显得很拥挤。嫂子挎着腰包,正在清理桌子上的残羹剩菜。我走进后厨,马哥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一个揉面,一个洗碗洗菜,狭窄的厨房挤满了锅碗勺盆。

    见我过去,马哥笑笑问,睡好了吧。又命令小伙子,小李,这是我同学,喊宇哥。小李站起来,叫了一声宇哥,又埋头洗碗了。

    当晚早早的就打烊了。马哥找了一家鱼餐厅,叫上他的朋友给我接风。嫂子再三叮嘱别让老马喝多了,说他一喝醉就不象个人,劝着他些。

    起初也就四五个人,马哥一一介绍,老三老四是他的磕头兄弟,都是板寸头,金链子,撸起袖子露出半截纹身。刘哥建材城老板,阿光是卖早餐的。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五六个,循着酒气过来了。有的叫他老大,有的叫他大哥,还有一个刀疤脸,身后跟一个不到二十的马仔。广西口音,叫他爷。见过这阵势在香港电影里,如今身临其境,看得我瞠目结舌。

    后来听嫂子给我说,他这些狐朋狗友都是拳头打出来的。他刚来广州的时候凭着一身力气给人送水,提两桶水七八十斤爬五六层楼。后来借钱自己开店,舍不得花钱雇人,全靠自己苦撑着。

    前几年老马认识了咱住这个村的书记,就是面馆的房东。老有钱了。包括面馆往西两栋楼都是他的房产。开这个面馆也是房东半租半送,一个月才四百块钱。房东常年住在香港,每年收租才回来几天。

    那个老三,是黑社会老大,少林寺学过拳。手下一帮人专替人收账。老二是个富二代,天天不着家,整日里游手好闲。还有后来那个李队长,是咱老乡,街道派出所一把手。那一年三四个新疆人堵到旅社门口拿刀砍他,老马路过,三两下就把几个人撂倒了。他耳根子下面的疤就是那次留下的,缝了六针。差点没把我吓死。

    一圈酒敬下来,我的头已经大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舌头,把每一句话都尽量说顺溜。后来再去的人敬酒,只能礼貌的呡一点了。

    唯有一个矮壮的中年男人,三杯酒下肚,就搂起上衣让我看他肚子上的刀疤,横两道竖三道,象龟甲一样。他说活了五十年,就服马哥,仗义。要不是马哥,这条老命早就没了。既然老同学来了,喝个痛快,干了。

    马哥脸一沉,喝住他,别再喝了,一喝酒就出去闹事,拿刀砍人,你肠子都被人捅出来了,还不长记性。端起我的酒倒进他自己的酒杯里,替我喝了。

    最后到场的是李队和一年轻女子。也不嫌残酒剩菜,边喝边聊。女子面容姣好,穿着得体,看着也就三十岁不到。酒量也好,很体贴的叮嘱马哥不要多喝。还颇有诗意的说,看花趁半开,喝酒宜微醺。马哥的酒她都夺过去代饮。我已经喝到快飘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就直接深一脚浅一脚地溜走了。

    嫂子还没睡,看着电视等我们,看看十一点多,问老马咋没一起回来。我说他没事,我不行了。胡乱洗洗上阁楼睡了。

    2

    有我到店里帮忙,马哥开始经常不着家。下午一早就不见人影。嫂子说,这下好了,他正想瞌睡你送了个枕头。

    生意也并不好,有时候半天闲着没事,看电视打发时间。小李就也窜的没影。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如被收养的流浪狗,不过是有尊严的混一碗饭吃。而马哥许诺我一千五的工资,更不能奢望。其实那个小李也是一样,街头混不下去了,投靠在马哥店里打个下手,可有可无的角色。

    有天傍晚,老三一帮七八人光临小面馆。抬两张桌子到门外拼在一起,围坐一圈就占去半个人行道。黑衣黑裤金链子,成为街上一景。马哥炒几个热菜,我薄薄的切一大盘黄牛肉,他们自带白酒,吆五喝六喝起来。

    嫂子坐在门口冷脸看电视,并不起身招呼。见马哥也被拉过去喝酒,更是不悦。走到我身边小声说,今晚生意又泡汤了,谁还敢进来吃面呀。看吧,还是白吃,只要他们自己带酒,虚虚的让都不让。老三也是看着这一段生意不好,来的少了,去年三天两头过来吃喝,有时候五六百放这儿二百,有时哈哈一笑,叫声大嫂就走了。以前生意好还能包住他们吃喝,这两个月都亏一万多了。

    说话间,老三的马仔过来要牛肉了,他说你切肉不行,看我的刀功。厚厚的切了一盘,端出来冲我挤眼睛。嫂子就骂他,鳖崽子你刀功好,切肉比你娘的脚还厚。马仔嬉皮笑脸,说大嫂一只脚能切两盘牛肉。嫂子照屁股踹了他一脚。

    晚八点多,一帮人散去,嫂子埋怨马哥不该和他们一起喝,更没法开口要钱了。马哥头一扭,说了句你不懂就走人了。我和嫂子收完残局,锁好门也回住处。

    经过一个花坛旁边,暗影里一群人推推搡搡象是打架。其中一个说,明天再不还,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一个带着哭腔说,哥呀我真没钱,我也赔光了。

    嫂子拉拉我胳膊,绕开他们,说这是老三一帮人在收账。我说马哥咋跟这类人混在一起呢,迟早会出事。嫂子无奈的说这些人得罪不起,隔段时间就想找事。要不是老马镇得住,面馆早干不下去了。那个老三特别不是东西。也只有老马喝醉了,摘豆角一样扇他脸他不还手。说大哥除了你,俺亲爹也不敢这样打我。老三进去几次了,都是老马给他捞出来的。

    4

    本以为马哥早就到家了,结果开门连鬼也没见。嫂子说又浪哪儿喝去了。就打电话,马哥看是她的号码,不接。让我打。我问他在哪儿,喝高没有,不行我过去。马哥说,没事,你不知道路,一会儿就回去。嫂子说你先上去睡吧,我等他会儿。

    时间还早,就一起聊天看电视,快到十二点马哥才摇摇晃晃回来,一边腮帮子红红的,火烧过的猴屁股一样。嫂子压着怒火去厨房调了一杯糖醋水给马哥解酒。马哥肥厚的手掌拍到我肩上,感觉象磐石重压一样。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兄弟呀,你嫂子是个好、好人。这辈子跟着我受苦了。嫂子说别听他胡咧咧,赶紧去睡吧,明天早起你去买菜,他是去不成了。

    第二天早上,我推门进去,客厅一片狼藉。玻璃钢茶桌碎了一地。嫂子在洗手间搓衣服,卧室里马哥齁声如雷。污浊的酒气还没有散尽。

    我诧异的看着嫂子。嫂子平静的说,昨晚他去找小三了。说他几句,他学会骂娘了。我使劲儿扇他两耳刮子。他亏着理,一巴掌把桌子拍碎了。不管他,起来让他自己收拾。

    又叹口气,说那个女人也可怜,等了老马五年,三十六了还没结婚。就是你刚来时和李队长一起的女人。

    平淡的语气里透着的是宽容。就好像是带着同情在讲邻居家的故事。我竟一时无语。

    站了一会儿,拿钱去买菜了。

    5

    两个月后,我离开面馆回家。马哥终于撑不下去,十万元把店转出去了。

    八年过去,马哥又结交了不少各界朋友。利用他的人脉,与人合伙做高科技。仍在租房住。嫂子说,在广州瞎混了十八年,连个厕所也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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