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小伙伴——欢欢
心理学有一个说法是:我们总是喜欢 那些喜欢我们的人
9岁,四年级,那应该是我第2次,还是第3次进城。
我是个农村的孩子,对于没见过城市的我来说,城市的一切都是新奇无比的。
新奇到,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新奇到,路人的穿着,谈吐,都会令我明里暗里仰慕许久。城里的小孩可以乘公交车上下学,他们的商场好大,还有很多大型的批发市场,后来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农村的个体户是到城里进货,而后售卖给生活在农村的我们,从衣服、蔬菜水果,书包乃至一支笔,数不胜数。
后来我才明白,他们是城里人。
城里人,三个字,就足以丈量八九岁的我,对他们全部的仰慕。
我是渴望城市的。
当我知道大我一轮以上的邻居婶婶们要进城去玩耍,而我被允许可以和婶婶一起去时,我嘴上意思了几轮:“算了,我还是别去了吧”,其实心里一万个开心:“哇,我可以进城了耶”。现在想来,那时候通货膨胀没有那么厉害,钱多值钱哇,我妈竟然到哪里搞了200块钱给我,叫我买点衣服之类的。
我们村有一趟直达市里的火车,一般是13:00发车,下午13:40到达,全程40分钟。20年来,票价从未超过5块钱,没记错的话,一直是4块钱。我们村的地理位置多好哇,4块钱,就可以进城。在我上初中之前,我每每做梦,都是在左脚刚踩上火车门口的踏板上时 醒来。上了初中之后,进城的次数多了,每进一次城,我都会和同村的小伙伴吹牛逼,吹好久。
记得那次到达城里的时候,太阳好大。
小屁孩,尤其是农村的小屁孩,是断然不知道什么防晒的,防晒,那可是城里人的玩意。农村小屁孩打把伞,那不是猪鼻子插大葱吗?况且8,9岁的我,整个暑假,哪天不是吃完饭出去浪,在河里洗澡,洗来游去,泡到冷得发抖,才光着身子在太阳底下暴晒,等太阳渐渐把身体的水晒干,皮肤晒烫,又跳进河里,折腾到下午4,5点才回家。
我婶婶和婶婶怀里抱着的儿子,
婶婶同龄的邻居A,背篓里背着儿子,
邻居A同龄的弟妹B,手牵着儿子,
比我年长几岁的已经上初二的邻居C和她上初一的弟弟D
上六年级的邻居E和上四年级的我,
我,就是趁着这些“非亲非故”且乱七八糟的关系,进了城。当时来接我们的,是B的嫂子,B的嫂子一家,是城里人,这一趟,我们这一伙人,就住在B的嫂子家。
时间流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记不清B的嫂子的音容笑貌了,只记得当时她落落大方的到车站来接我们这一伙人。记得当时坐公交不方便,我们就一起走路,从车站到他家的沿途,说远不远,够当时的我回味好久,以至当我后来再次认识到,在我们的这个小城,从车站到市中心的距离,最远也不过五公里,整个城市,最大也不过这么二万平方公里的时候,我也不再年少。
B的嫂子一家有2个女儿。大女儿上五年级,聪明漂亮,学习优异;小女儿欢欢和我同岁,上三年级,城里的标准是7岁上一年级。欢欢阳光活泼可爱,可爱活泼阳光,总是逗得大家前俯后仰。依欢欢爸爸的口气是:“我(欢欢)音乐能考90多分呀!”
不知道为什么,欢欢很喜欢我,喜欢我这个农村的小屁孩。
欢欢妈妈说:“欢欢她就爱拉着你玩。”
欢欢小姨说:“欢欢今晚硬是要和你睡呀,你就依她盲。”
我和E是同村的小伙伴,我们一起进城,一起住在欢欢家的。欢欢似乎更喜欢我,大人们在说这些的时候,E很多时候都没有机会说话。
欢欢妈妈叫欢欢快点去买生姜回来,等下做另一个菜需要用到。欢欢就拉着我和E一起去,一路上介绍这个那个,知道欢欢妈妈打电话说吃饭了才回;
小区有22层,欢欢家住在一层,她愣是拉着我和E乘电梯从1楼到22层来来往往,让我们体验从22层望下去,楼下的人像蚂蚁一样小的惊喜,为此使得某一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门口保安叔叔奖励了我们长达3分钟的严厉的训斥(指出我们行为的不当)。值得一提的是,我当时其实听不懂保安叔叔的城里口音,只注意到欢欢当时脸红红的,而后笑嘻嘻的拉着我和E走了;
欢欢带着我们去逛文具店,在文具店里,我看到了我的,从城里转学来的,同班同学使用的水笔。从文具店里出来没隔几家商铺,我在一家福利彩票站门口看到了我的语文老师(在我们那里,很多老师在农村教书,妻子儿女在城里)。看到我的语文老师,当时我是又惊又喜,惊喜我又可以回去吹牛逼:我在城里遇到语文老师了。其实我当时是怂包-悄悄地离开了。
很多次晚上睡觉的时候,欢欢非要和我睡一头,天南地北侃大山。
已经记不清后来是怎么离别的了。现在想来,不过是小屁孩原始的欢喜与离别罢了,无味无谓。
可是,果真是这样吗?在经历了一些人和事,慢慢长大之后,为什么还是不能理性地坚信人类的天性这些本质的东西呢,为什么还是要执迷不悟,贪恋这种原始的欢喜呢?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喜欢,那些喜欢我们的人?
我确实是会,偶尔,想起。这么多年,欢欢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是还在他乡求学深造,还是已为人妻,为人母了呢,还一如当年那样吗,更阳光还是稍微深沉了呢?
因为不了解,因为未知,人性本能地充满了探索欲。(探索欲不就是吃瓜吗,果真,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或许,以这样只言片语的方式,我和时光达成了和解-
故事没有结局,人生也未停止。
感谢缘分,感谢遇见,感谢欢欢,
感谢,每一个,出现在我生命里,善待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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