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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没啥意思啊。凌灵回他。
老师是先问她了,可孩子是回家住,那些情况她都不知道,“你应该让托管班老师盯着她中午好好睡一觉。”
呵!还指挥上他了。
周五晚上,他接了孩子往回走,路上堵得很,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吵得人一阵阵心烦。
他听着后面很安静,回头一看,孩子已经倒在后座上睡着了,先前握在手里的笔在她脸上划出一条扭曲的黑线。
路上太耽误时间,孩子怕回去作业写不完,第二个月起就开始在车上写作业。
环境不好,精神不能集中,作业也写不好,回家匆匆忙忙,饭也吃不了几口。开学还不到半个学期,她的脸就瘦了一圈。
一路上,曹彬不时从倒后镜里看后座上睡着的孩子,心情十分复杂。
凌灵突然约他见面,又说了那么一番话,她的心思在他眼里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不就是想让孩子住她那儿去么?
说实话,住她那儿确实是个好办法,她照顾孩子绝对放心,可是,曹彬回家一思量,却不愿意。
不为其他,他觉得自己能行,能照顾好孩子。要是前妻一哭一说,他就借坡下了,把孩子推给她了,让人怎么看他。
既然后面要推回去,何必当时争那么狠,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结果呢,强撑着试了两个多月,照顾是凑合能照顾好,可男人毕竟要以事业为重,不能事事时时满足老师和孩子的所有要求。
老师不满意,孩子受折腾,后面的学习时间还长着呢,学习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节奏只会越来越紧张。
不能一开始就把孩子的身体搞垮了,学习成绩不理想,孩子的自信心也受打击。
这个托管班饭菜虽然比上一个卫生,可听着好像还是不停的有人转走,又不能保证午睡。
那么多孩子呢,托管班要赚钱,不想增加人力成本,而且,即使管得过来,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也未必听呀!
托管班老板是绝不可能为了保证你孩子的午睡去得罪其他生意的。
02
周一一大早,曹彬送女儿上学,路上又是一通堵。
他看着在后座昏昏欲睡的女儿,不由起了怜惜之心,不能因为自己想展示能力继续让女儿这么受罪下去了。
快到学校时,女儿起来检查书包,刚才在路上,她为了抓紧时间拿出大纲背了一会儿,背着背着就被摇睡着了。
女儿正低头拉拉锁,曹彬在前座突然问:“雅雅,你想不想住到你妈那儿去?”
他的眼睛通过后视镜紧紧盯在女儿的脸上。
女儿的手停都没停,头也没抬,很随意地说了一句:“随便。我都行。”
说着,就背起书包下车,“爸,你就在这儿停吧,前面路窄车更多,周一升旗每次都这样,我走过去就行。”
下了车,她不忘给爸爸挥手,扒着车窗殷殷叮嘱:“爸,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哦对了,我给你带了两个面包,放你座位后兜了,你记得下车时带上。爸爸再见!”
曹彬坐在车里,看着女儿背着硕大的书包,转眼消失在人流中。他回身摸了摸,手上多了两个面包,他把面包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感觉眼睛有点酸。
小雅放学到妈妈店里时,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一回可能真要成了。
03
她把早上爸爸突然问她的话给妈妈学了一遍,凌灵对她的反应直竖大拇指。
冯琳早帮她们分析过,曹彬这人心眼多,好面子,肯定不会你打个电话见个面低声下气一次他就答应了,他要同意让孩子过来,必须他自己彻底想通了才行。
“小雅,干妈给你说,要是你爸哪天突然问你‘想不想和你妈一块过’,你一定要说‘随便。都行’这些。”探视时几个人聚餐,冯琳拉着小雅细细叮咛。
“为什么?不能说‘想’?”不止小雅,许晴晴和肖晓芸也不太明白,睁着六只大眼问——晓芸是近视眼,戴着眼镜。
凌灵有些明白,“你要是马上就说‘想’,你爸肯定认为咱俩早串通好了;你要是说‘不想’,你爸又有话说了,娃自己不愿意;只有你表现得无所谓,你爸才会慢慢相信我没蛊惑你。”
“哎呀妈呀,太累了!”许晴晴人往后一靠,边摇头边和肖晓芸咂舌。
04
小雅初一上了108天,凌灵又约了曹彬一次,照例先说孩子的学校情况,老师的反馈,她的担心,唱念坐打、小意奉承一番,曹彬终于吐口,让孩子到她店里试试,适应的话再说。
周五,曹彬加完班到店里接孩子,破例第一次莅临店内。
凌灵像接待贵宾一样带着他楼上楼下转了几圈,听着他不停地挑毛病,她像下属一样拿着小本本,安安静静跟在他身边,把他说的问题一个一个全部记下来。
周日晚上六点,曹彬送孩子过来,进了店门又是一通巡查,这回挺满意的。
前天晚上他说的问题凌灵全部整改了,这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态度让他非常满意,送孩子来的路上心里的那种不得劲感也消除了许多。
曹彬看着凌灵亲手帮孩子安置好行李,又事无巨细地叮咛了一番,不忘敲打凌灵:只是先适应一下,我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七点多,才在黎娅的一声声电话连环call中,出了店门。
他一走,花子按早约好的,马上把店里的灯一关一开闪了三下,过了一会儿,对面的老潼关肉夹馍店里走出三个女人。
三个女人一进店,花子就拉下卷闸门,几人先后上了二楼,刚在客厅站定,小雅一阵风似的从卧室冲出来,一个大跳,双腿缠住了冯琳的腰。
冯琳被她撞得退后四五步,抱着她倒在沙发里。
许晴晴也抱上来,肖晓芸内向,不好意思抱,只是拉着小雅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地抚着她的背,但她的眼睛里,早有眼泪流下来。
凌灵从小雅房里走出来,手上拿着纸巾正在擦眼泪,走到几个人身边,一下一下拍着小雅的背说,“快下来,看把你干妈撞疼了。”
花子笑嘻嘻地从厨房里往外端东西,不一会儿,摆在厅正中的大圆桌上就是满满一席。
四个大女人和两个女孩一起举杯,“干杯!庆祝我们作战胜利!”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碰在一起,盛在里面的各色液体荡了几荡,顺着杯壁慢慢滑落,几个女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05
打印店有两层,楼下是工作用地,楼上是生活场所。
店里一共五个人。凌灵是老板,干妹妹花子是厨师,两个伙计小甲和小国是原来的老板留下的,干活是一把好手,搞业务主要就是靠他俩。
小雅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小雅没来前,凌灵日常除了收钱计账就是和小甲小国学业务,她毕竟上过大学,人又不笨。
离婚后为了争取女儿的抚养权很是下定决心要有一份独立的事业,所以,师傅教得用心,徒弟学得用心,很快,就能一起干了。
小雅入住后,她就同时兼顾起生意和女儿的起居、学习。她心里有个决心,为了女儿,也要把打印店经营好。
花子,十六岁,凌灵的干妹妹,来源比较神秘。平时除非一楼实在忙不过来,她才下来打打下手,其他多半时间都在楼上,不是洗洗涮涮就是弄些吃吃喝喝。
小雅来了后,因为打印店里经常来些她的同学,吃饭前,她喜欢在一楼呆,花子又喜欢和她在一起,所以,也加长了在一楼的时间。
小甲小国都二十来岁,凌灵帮他们继续在外面租了房子,白天店里管一日三餐,还给两个人涨了工资。
两个小伙子很是感激,干起活来更卖力,除了努力帮店里揽业务,还提了许多创新的好点子。
比如,他们发现店里来的中学生特别多,学生喜欢挤堆,叽叽喳喳,等复印或打印资料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背着二十多斤的大书包,有些孩子背都驼了。
他们还发现,孩子们都是中午或下午放学来打资料,年轻人饿得快,经常有人给父母打电话说快饿死了。
父母怕小摊上的食物不卫生,有些严格控制零花钱,于是,他们建议,在一楼专门辟出一块地方,摆上小零食,书籍,饮水机,以供进店客人有个短暂休息的地方。
凌灵从善如流,马上和大家一起动手规划,因为地方不大,所以很快就规置好了。
一楼靠里,西南角,西、南靠墙各置一张条桌,就架在墙上,不占地方。桌子的一头摆一台饮料机,中间是几碟小零食,批发或者花子手工做,另一边钉了一个简易书架,摆了些小说、杂志、报纸什么的。
她观察到大家干活时比较枯燥,容易疲惫,又请人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平台下方吊了一台液晶电视,平时放放电影、音乐、综艺什么的,调剂调剂情绪。
效果绝佳。
06
年轻人最喜欢赶时髦。她们店里这种设施在同行里还是头一家,很快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本来学校两边还有两家打印店,只是都没凌灵的店大,以前大家图方便,半路上顺道就拐进去打印了,但现在,宁愿多走几步路,也要到凌灵店里来。
这家老板和伙计都不赶人,随便他们来了坐多久,零食随便吃,饮料随便喝,音乐随便点,比在家里还自在,年轻人呆得时间越来越久。
年轻人自尊心更强,干待着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觉得不好意思,就特意找些理由,能手抄的不手抄了,打印、复印。
回去给父母一说,父母过来实地一看,也满意,有人生意经厉害,提点凌灵办会员卡。
会员卡按充值金额实行分级打折,卡编上号放在店里,孩子来了只报卡号或预留电话,从卡上扣费,余额不足了家长加凌灵的微信直接转,方便又快捷,还省好多事。
这一来,流动资金又增加了。
又过了不久,有聪明的学生告诉小雅,让她在饮料和零食旁放个小箱子,开个口,由吃喝的人自己决定放多少钱。
有钱就多放,没钱不放也行,十块二十不嫌多,一块五毛不嫌少,既照顾别人的自尊心,又能降低成本。
试行了两个月一算账,嘿!比按市场价明码标价还多挣些。
凌灵有些过意不去,想干脆明码标价,晓芸把她拦了,她说,如果明码标价,有的孩子身上一时没钱,没钱或钱不够就不好意思进来了。
这样自由选择,孩子们没有钱也能进来休息一会,第二天若带了钱,他们一定会把第一天的缺额补上。
就这么着,原本是为了争取女儿到身边而开的店,无心插柳竟然柳成荫了,打印店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冯琳戏言,凌灵,你是歪打正着,也成了事业型女性了。
07
他们原来的晚饭时间是九点多,如果有活时间还得往后延,小雅来了后,凌灵特意把时间往前调整到六点。
那阵正是学生放学时,生意高峰,小甲小国说了好几次生意要紧,先忙工作,凌灵只好同意他们轮流吃。
她没有等级观念,喜欢所有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说吃抢食热闹,而且,每天饭菜不重样,她吃什么大家吃什么,许晴晴曾笑言:你这吃法,一个月挣的钱有一半都花伙食费上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花子和两个伙计对她更加死心塌地。
要说区别,就是若有朋友过来,她会陪朋友单独开一桌,两桌饭菜一模一样,小雅想跟哪桌就哪桌。
小雅一回到她身边,凌灵更加觉得这个店就是她的福星,她的转运机,相应的,她投注在这个店上的精力和心力也更多了。
时日一久,小雅慢慢发现,在花子和小甲小国三个人中,尤以花子和妈妈的感情最深厚。
说是干姐妹相称吧,好像比那更深一层不止;说像她们俩告诉别人的是远房亲戚吧,小雅悄悄问过姥姥,姥姥和姥爷一致摇头,说她们是土生土长的A城人,这个可能不存在。
她觉得花子和自己也很亲近,于是在一次俩人相谈甚欢时,悄悄问花子:“你怎么和我妈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我以前咋从来没听说过你?”
她纯粹是好奇,却没想到,本来高高兴兴和自己说话的花子听了这几句问话,突然像受了很大刺激似地瞪大眼睛,她那刚刚因为兴奋而粉扑扑的脸上,血色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她的眼圈竟然马上红了,眼里瞬间溢上泪水,大颗大颗的泪滴,像无数晶莹的珍珠,夺眶而出,一颗连着一颗,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滚落。(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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