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风云人物》是一套北洋军队头领的传记小说，讲述了袁世凯、徐世昌、段祺瑞、曹锟、吴佩孚、张勋、徐树铮、张作霖、张宗昌、孙传芳这十个人的人生经历。他们之中，家世各异，有个别出于世代显宦之家如袁世凯，有些出于官宦中落之家如徐世昌、段祺瑞，有的出于一般的耕读之家如徐树铮，大部分还是出于底层的农民和小工匠；他们之中，读书功名方面也差异很大，徐世昌是进士，点了翰林，吴佩孚和徐树铮都中过秀才，袁世凯也捐了个功名，大部分还是读书较少。这些风云人物虽然早年经历差异很大，但发迹都是在军队，包括早年任职翰林院编修的徐世昌，腾达也是在佐理袁幕之后。其实，联系晚清大厦将倾的形势，不难理解为何当时风云人物都建功成名于军队。时势造英雄，诚不虚也。
乱世与英雄
徐树铮当年为了投到袁世凯门下，写了一篇《国事条陈》，其中有这样一句话：国事之败，败于兵将之庸蹇。欲整顿济时，舍经武无急务。清末，内部人民起义，外部列强环伺，中央暗弱，导致“国事之败”，当时包括袁世凯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整顿济时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就是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故“舍经武无急务”。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人确实建立了一支新式陆军，但这支北洋军队并不听从满清中央政府调遣，而是服从袁世凯个人，为其夺取中枢全力乃至登上总统宝座提供了最大的倚仗，同时造也就了袁世凯、徐世昌、段祺瑞等这批乱世英雄。
其实，纵观历史，中国改朝换代的直接原因不外乎农民起义、外部入侵、权臣篡位、藩臣封地造反等，陈胜吴广、刘秀、朱元璋、李自成、当今太祖就是典型的农民领袖，宋明倾覆很大原因就是外部入侵，王莽、司马父子、宇文泰、刘裕、杨坚、赵匡胤、袁世凯等是权臣的代表，李唐从地方起事而唐朝之衰也因边臣作乱。朝代更迭由这些原因而起，很少不是通过战争方式实现，自然将星闪耀。同时，一个旧朝代的覆灭，往往是一个较长的过程，需要几股军事集团的前赴后继，而最后胜利的只有一支军事力量，但我们不能忽略没有成功的历史人物，他们同样是历史长河中的英雄。以秦汉交替为例，最后的胜利者刘邦确实是不世出的英雄，但陈胜、项羽也同样闪耀着灿烂的光辉。所以，乱世——新旧政权交替的过渡时期，往往能出一批英雄，特别是军政治方面的英雄，毕竟在礼乐崩坏的乱世，丛林法则更加明显，逐鹿中原直接比拼的就是军事实力，执掌军队权柄的将帅在历史天空中格外耀眼。
但晚清以来一系列的变革不仅仅是改朝换代，而且还有民族的救亡图存和国家政治制度、文化、社会等多方面的现代化转型探索。因此，在那个大变革时期，左右时局风云、闪耀历史天空的不仅仅是握有中国最强军队的北洋军人……
非常乱世与非常英雄
晚清倾覆之后，民国虽然建立了，但新政权并没有统一全国，即使在1927年东北易帜后，蒋介石也只是名义上实现了统一。其实不仅是政权，政治制度、意识形态、社会生活等都是处于一个相对混乱的状态，新旧交替，在短时间内没有一方力量能够占据绝对主导地位。这和中国过去两千年的新政权建立有很大区别，虽然以往政权更迭所花费的时间有长有短，但基本的政治制度、意识形态自秦汉以来，很少有大的变动，即使有变动，也是在之前的大框架内的变革。所以李鸿章曾称当时为“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不禁让人想起春秋战国时期，当时不仅各地政权割据，整个国家也是社会秩序混乱，也同样缺少主导的思想文化。
正是由于主位空白，所以群起而上，导致这两个时期的政治思想、文化思想都异常活跃。故而也会诞生枪杆子之外的笔杆子英雄。春秋战国时期的先哲们创建的儒、道、法、兵、阴阳等思想是中国哲学的源泉，两千多年不断继承发展，滋养着中国人的方方面面。但到了清末，随着西方军事和文化在中国的渗入，国人似乎迷失了方向。在政治制度方面，以前家天下的君主专制似乎过时了，但立宪制、共和制还是苏俄共产主义，也没有定论，所以有了康梁、孙中山、陈独秀、李大钊这样的政治英雄；在文化方面，儒家似乎要被推到了，但还是有拥护者，新文化似乎更有市场，但一时也无法完全占据上风，总之新旧交织，东西碰撞，所以有了章太炎、刘炎培、王国维、陈寅恪、胡适、鲁迅等文化明星；还有在工业方面，苏南地区很是闪耀，诞生了张謇等一批民族实业家，为民族工业的进步做出了巨大贡献。
其实，在那样一个大变革时期，变革是方方面面的，所以各方面都会涌现出杰出的人物，在军事政治之外，也不仅仅是局限于思想文化、生产等方面。当社会的生产力发展推动生产关系变化，会引起前所未有的大变革。比照往常的朝代更迭，在大变革中，除了将星闪耀之外，还会涌现政治、思想、文化等各个方面的英雄，他们书写着历史，影响着后世。
乱世英雄与治世英雄
乱世出英雄，诚不虚也，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无数人中能成英雄的只是极少数，多数的只是炮灰。所以成为英雄的风险很大，在乱世尤其大，毕竟乱世是枪杆子的社会，制度、法令都缺少规范，一不小心身家性命不保。但乱世——新旧政权的过渡时期，确实是底层人往上走的难得机会。改朝换代就是全社会重排座次、资源重新分配的窗口期，底层农民一旦成功，就能彻底翻身，凭借军功可以位极人臣，甚至入登大宝，朱元璋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李自成、洪秀全也差点成功，跟随他们的人也能够荣华富贵，荫庇后世。所以乱世的风险确实很大，但上升的通道已彻底开放，对于有志向有能力的底层人而言，确实能获得比太平时候更多的机遇。
新政权一旦稳固，也意味着座次排好，上升管道被局限在以科举为主的通道上。当然，在治世，通过科举入仕辅佐君王，同样能成就一番事业，名垂千古，但这样的机会基本上只对读书人开放。所以在太平时期，上升通道还是有的，但机会却比过渡期少了很多。当然，机会虽然少而且固定，但风险也小很多，所以读书人还是趋之若鹜。
结语
治乱循环，时代大势虽然可遇不可求，但认清时代潮流、顺应时势需要，往往更容易得到机会。在辛亥革命后，袁世凯、段祺瑞等人认识到共和的大势，所以才能成为那个时代的英雄，而张勋复辟只能是一场匆匆闹剧。
晚清以来的变革是一场持久、深刻的变革。从某种意义上说，改革开放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部分，也是晚清变革的后续部分，虽然政权已经两次更替，但变革确是一脉相承的。我们应该欣慰生活在太平时代的改革时期，不仅有和平的生活，而且还有不少上升的通道，但我们更应该珍惜这样一个时期，毕竟任何窗口都是会慢慢关闭的。
在英美等发达国家，底层制度高度成熟，普通人生活也很有保障，但是社会阶层已经基本固定了，上升通道已经非常狭小了，相比而言，目前的中国下层人民还是有机会的，但窗口终有一天会关闭，可能就在两年后，也可能还有二十年、三十年，谁知道呢，但有一点很明确，窗口会越来越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