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未未是杜家唯一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姓杜的孩子。杜爸爸有一个亲姐姐和一个亲妹妹,姐姐和妹妹各生了一个男孩。可惜一个姓汪,一个姓王。没人姓杜。爷爷还在的时候曾经劝过未未妈妈,趁年轻再生个男孩,以后儿女双全,多好。可妈妈身体不好,也不敢违反国家法律,独生子女是那一代的准则。虽然爷爷想要个直系男孙的愿望终未达成,但老一辈从未在未未面前表现出重男轻女。至少零花钱未未拿的和哥哥一样多。
未未喜欢爷爷的知识渊博,和他在一起有讲不完的故事,他就像从书里走出来的人物,历史,人文,风俗,旧理他讲的头头是道。未未喜欢坐在爷爷的双腿上,因为他会咯噔咯噔的抖着双腿,跟未未说这就是骑马。未未问“爷爷你起过马吗?”爷爷说“当然骑过,骑马的时候,屁股不能坐在马鞍上,腿蹬着马镫,屁股抬起来,双手还要握住缰绳,骑马才不容易哦。”未未纳闷,那为什么骑着爷爷的双腿就那么舒服呢。爷爷喜欢未未去他家。特别夏天吃过晚饭,天未黑尽,淡蓝里染出一抹灰时,大家就在小天井里纳凉。爷爷摇着扇子,抽着烟,喊“未未,来给大家唱个歌。”人多未未会害羞,忸怩在爸爸或妈妈身后不出来。爷爷放下蒲扇,拍着手,“来嘛,我给你伴奏。”其实未未很想唱,因为幼儿园老师没让她单独唱过歌,可她一直觉得自己唱的挺好的。未未害羞的小声说道“唱歌要化妆的。”爷爷开心的笑起来,“我来给未未化妆。”然后招呼未未来身边,用双手在她小脸上抹了抹,说“看,爷爷给你打粉了。”未未一动不动“还没有涂口红”撅着小嘴巴。爷爷又用手指,在嘴唇上轻轻涂了一圈,“看口红也画好了。”未未有点窃喜,不敢看妈妈,她扭过头站在天井中央,小手背在身后,手指相互纠结着,拽出汗来。突然她想到什么,又跑回爷爷身边,小声说:“爷爷还没给我打红点点。”周围听到的人发出欢快的笑声,未未有点埋怨,爷爷怎么不一次性画好呢,站上台去都丢脸了。爷爷放下香烟,把食指放到嘴边哈了口气,点在未未额头上。“啊呀,这下漂亮了,好红的红点点!”
未未开心的,蹦跳到“舞台”中间,开始唱起儿歌。大家热热闹闹的拍手,唱完又敬了个提裙礼,颠颠地跑进爷爷怀里。想到什么,猛一抬头,“爷爷,你刚才没报幕呢“。爷爷一拍脑门说”啊呀,忘了。那咱补一个?未未再给大家跳个舞,爷爷来报幕。“
哥哥比未未大四岁,是大姑的儿子。从记事以来哥哥和她一样爱去爷爷家玩。哥哥爱吃肉特别是爷爷做的回锅肉。要是未未和哥哥同一天在爷爷家,爷爷会提前去买一斤多的五花肉,霍着韭菜炒。吃饭时候,一大盆回锅肉摆在四方桌中间,未未坐在方凳上够不到桌面。只能跪着吃饭。哥哥捡肉吃,未未吃韭菜。到现在未未还记得爷爷的回锅肉有多香,站在隔着天井,门板的大门外,就能听到灶房里锅铲和煸肉的声响,闻到韭菜和豆瓣酱的味道。而吃回锅肉,是哥哥回家的标配之一。大一些后,哥哥和未未来爷爷家的频率减少了许多,但每次回来,来不及做回锅肉,爷爷也会去市场买只甜皮鸭。和哥哥一起吃饭,未未从未吃到过鸭腿。爷爷说“快来吃甜皮鸭,我刚宰回来的。“边说边给哥哥夹肉。未未吃不到鸭腿倒也不难过,爷爷给她鸭翅膀,肉嫩皮脆,飞得高。其实哥哥比未未飞的高,飞得远。初中就住了校,读了火箭班。年年绩优生,奥赛一等奖。爷爷很高兴,说哥哥天资聪颖。未未还弄不懂几何的时候,他们就说,哥哥会读清华。哥哥小时候挨着爷爷睡,大姑不在家的几年,哥哥都跟着爷爷。爷爷哄他睡觉,吃饭。爷爷常说,崽儿脑壳灵光的哟,三岁就看大了。杜未未搞不清灵光是啥。只知道,小学整个寒假的数学题,哥哥一个下午就帮她搞定了。然而大人的灵光还不纯粹基于学校学习。就像,哥哥很小就有一辆吉安特越野,车很贵。骑了两周掉了,哥哥不敢回家,跑来爷爷这里,嘀咕了几句,未未看爷爷掏了几张红钞票给他。又过了几天骑了同样的车回来。说在二手市场猫了三天,逮了偷车的,协商后拿回了车。杜未未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此坚信不疑,哥哥是天才。
所以杜未未从来接受她与哥哥的不一样,也很清楚爷爷和她,爷爷和哥哥,两种感情有着极其微妙的区别。而这样微妙的情感被笼统的称为“重男轻女”,杜未未不太认同。在成长过程中,在与爷爷时光里,杜未未觉得,她自己无性别差异。她得到了爷爷的关爱,她从不拿这份爱去做无谓的对比,因为爷爷给未未的,哥哥没有,在杜未未的世界里,他就是她唯一的,如此特别,只属于她的爷爷。尽管与他相隔光年,爷爷和她的点滴,依然不可磨灭的留在杜未未的记忆里。我们彼此路过,又铭刻在彼此生命里。
一直好想你。
暖文尽在微信公众号:寻迹
邀文请加:weixiaoteng123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