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云朵很慢

作者: 小钢管儿 | 来源:发表于2018-05-19 16:47 被阅读4次

    这就是原因,其实我的前女友并没有出轨,我后来知道她说的怀孕,只是为了打消我的死缠烂打的念头。但是那时候,我们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刚毕业我还没有正式工作,也不是因为我没有钱,不是因为性生活不和谐,只是我们之间的信任感在减少,我们对爱情的信仰在消失。没有了精神世界的支撑,我们的物质又捉襟见肘,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吵架吵到钓鱼岛问题上。她说我不再理智,我说她不在温柔,加上当时她不在我在的城市工作,所以一旦她或者挂掉电话,那么结果不是争吵的结束,而是意味着漫长的冷战的开始。

    这种状况持续了大概一年有余,终于又一次的挂掉电话后,我冷静不下来,发了信息说我们分手吧。她只是简单的回复,好。

    说完之后我仿佛结束一场漫长的旅行,我想好,这样我也不必为我们的未来辛苦,她也可以得到更好地幸福,对我们来说,都是不错的结局,我那时竟然想是不是应该出去买点啤酒鸡爪子,和家人庆祝一下,说我总算把家庭问题解决了,虽然是解决没了。

    可是不到一小时,她就发信息过来,说我不要这样的结局,对不起,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我想起来她去我的学校看望我,小小的身体背着巨大的旅行包,里面是我喜欢的水果,两个巨大的西瓜,还有一大摞杂志。小脸憋得通红,脸上全是细细的汗珠,刚下了公交车就颤颤巍巍的跑着扑进我的怀里。我想起来我过生日,当时早我毕业的她,花掉一个月的薪水,送我一个很喜欢的打火机,我问她多少钱,她说二百,后来我去看她,她的同事说她整个月都吃的泡面,而且不肯吃饱,吃一包面,喝两回汤。我想起我做生意赔钱,她四处借钱,半夜坐火车给我送过来,说是怕银行转账慢。我想起我们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说过的情话,一幕幕,像是恒源祥的广告,一直在我心里羊羊羊羊羊羊的呼喊。我的心一下子冰释,我们又和好了

    我们又开始计划去哪个城市,怎么装修家,怎么尽快结束异地恋的生活,一起熬电话粥,一起发色迷迷的表情给对方,关心彼此的生活。终于等到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工作,她去一个国企做了行政,等我参加省考,这样两个稳定的工作,就可以有个稳定的基础了。后来我的省考遇到内定的了,直接在面试被逆袭了十五分,我情绪很不好,她知道工作没成,也很失望,我们爆发了一次更激烈的争吵,几乎说尽了绝情的话,她把我手机拉黑,我删掉她的qq,彼此不再理睬。我以为她会很快又冷静下来,便没有去道歉。第三天,我打电话,依然打不通,我才感觉问题的严重。几经周折,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气色很好,还嘱咐我不要伤心,她正和那个未婚夫逛街,而这一切的发生,一周都不到。

    我无法接受,她是如何让自己这么快就接受了别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早就开始了,而我一直是个大乌龟,还觉得自己长寿挺得意。我彻底伤心,决定放手,后来情绪很坏,社会的黑暗,爱情的势利,让我彻底决定杀人,了结别人也结了自己

    这就是我入狱的大概过程。很多人说,你这人就是心理素质太差,我说那只是你们收到的打击还不够多。

    罗大佑说,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我的童年可以说桃红李艳春意盎然,完全是花红柳绿的新中国时代,1987年,兴安岭大火,热满了中国,唱火了费翔,我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几乎一个末代皇妃的待遇,混吃混喝,因为我还小吗哈哈。之后97香港回归了,我也懂了点人事,我十岁了。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只知道念书识字是正经事,所以看我每天捧着书看很是欣慰。其实我们的我在这时候已经将海带和白带做出了理智的判断。大家木要惊讶,我写的不是西门大官人。我很聪明,也努力,每次考试都是100分。爹娘一看文曲星啊?拼命赚钱,把我送进县城读书了。

    我的爸爸做建筑工人,妈妈卖菜,一家三口,虽然粗茶淡饭,但是平安是福。我也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上清华上北大,那时候我对大学没什么印象,还以为是饭店的服务员一类的,可以“双飞”。直到后来我报完了志愿才知道,感情那是两个学校。

    县城里的孩子很挑剔,我没有卡通画的书包,没有双层的文具盒,没有那种很结实的牛仔裤,可是我成绩好,反应快,可以一边睡觉一边背古诗。有的小朋友喜欢我,爱惜我,借我文具和彩笔。有的不喜欢我,总是用硬梆梆的皮鞋踩我的脚跟。我不在乎,估计是黄书看多了的话,也能起到塑料大棚的作用,不和年龄的早熟也不全是坏事儿。我明白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是不可能的,就像总有个女生说自己是月亮公主小兔一样,除了爱吃胡萝卜,她和兔子没有任何联系。

    每天上学,看书,然后就是睡觉,我依然踏实,快乐。回到家可以尽情的看会儿动画片儿,就是我的人生快事儿。我觉得人这一辈子也不复杂,长大啦,结婚啦,什么的,之后自己也变老头子了,可以每天喝点白酒,抽点旱烟,就像乡下的爷爷奶奶们一样,晒晒太阳,然后选个心情好的日子,买身唐装,往土里一躺,听见有人说哦天儿哥,你死得好惨哦,之类的。我也幻想过,自己其实是个武侠的奇才,虬筋板肋力大无穷,九代单传的那种,千亩盐碱地里面的一棵小苗,当然还有一个宿命的仇敌,一本武学秘籍,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最好那个姑娘就是我父亲的仇敌的女儿云云。然后我一看秘籍,必须是童子练习,之后我果断的选择爱情,必然因为武功不好被仇人杀了,死之前我要对我的小天儿说:儿啊,给你爹我报仇啊。

    你看我这生活多好,就像很多快乐的小2B一样,眼睛里全是光明,脑子里全是五彩斑斓的梦,稍稍一呼气,身边全是透明的气泡。每个孩子都是善良的,每首儿歌都是动听的,花是红的草是绿的,二奶还是用来吃的,ohyeah!还是时尚的,柏芝还没有爱上霆锋。那时的我也能吃放很多辣椒的羊肉串,喝点兑水的啤酒,跟着大辫子刘欢阿姨,在没人的地方大吼一嗓子“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身后跟着我的搞卫生小组。那叫一个潇洒!

    这么浑浑噩噩的有点阳光灿烂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我这头小野狼的血性被引爆了。

    有个小家伙名字叫邢瑞,这个小崽子家里比较有钱,爸爸开了一个电子电,买了很多质量很次的家电,然后靠着售后维修发了大财,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商业奇才。邢瑞同学显然是家里的末代皇孙,待遇好的不得了,基本上除了吃喝撒尿都是别人帮忙解决,绝对的生活不用自理。他的家庭影响,让他成为了一个娇生惯养的人,脾气也是一致的自我,看谁都欠他一百吊钱的样子。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县城的公子们有那么多小自尊小骄傲,在上课的时候,老师问邢瑞一个非常213的问题,邢瑞正在专心致志玩他的四驱车,根本不知所云。我就举手把这问题给办了。下课了邢瑞就不干了,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我作为同桌,没有偷偷告诉他,不义。我当着全班女孩子的面,回答了一个他回答不了的问题,让他很米有面子,不仁。我早晨刚刚吃了他的旺旺雪饼,不到一个小时就恩将仇报还不忘了打嗝儿,不忠。所以邢瑞要教育教育我这个小瘪三。我那会胆子柔弱,差点爱上十字绣,邢瑞把我变成了熊猫,但是我并没有如我所愿使出功夫。我很没种的哭哭啼啼的告诉老师了,老师说你看邢瑞这就不对了,我会好好教训他的,回去叫他过来。我好像潘金莲终于见到了西门大官人,忙去叫邢瑞去办公室,心里甚至开始打算,如果邢瑞幡然悔悟又哭又闹的给自己道歉,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可是自己有不善交际.。我竟然开始紧张起来。

    邢瑞进了办公室,老师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出去。我觉得老师真是一根善解人意的好蜡烛,竟然不忍心让我幼小地心灵去看那些貌似血腥的画面,心里感激不尽,眼泪又蠢蠢欲动想跳将出来仪表我内心的澎湃。我默默的打算,事情结束了,一定要求爸爸妈妈给老师送点家里的好土豆,一解宽心。

    办公室对于不同的孩子来说,意义不一样。坏孩子眼中,那就是厕所,进去吧恶心,不进去吧又憋不过去。对于好孩子来说,那就是花香草香鸟叫蝉鸣的乐园,那意味着老师的信任和关怀,小伙伴们嫉妒又害怕的眼神,给那道黄漆的校门,镀上了莫名的光辉。仿佛那便是佛陀成正果的通道,是美人飞天的火箭,是瞎子看见苍井空的望远镜。办公室给我的最初印象来自于明清电视剧,那里面进去之后一排狱卒,手里拿着铁链子,旁边是烧的通红的炉子,旁边不时传来吱吱啦啦的烤肉声,还伴随着淫威大发的“你到底说是不说!”。身后是永远没有太阳的墙,墙根下是一排排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种毛骨悚然的想像,全来自于这次进办公室。

    我站在门外,突然百无聊赖,脚后跟抵住墙,脑后勺仰起来看着天花板,耳朵里悠悠荡荡,细细的传来班主任的教育邢瑞的声响:别和那些村里的孩子一般见识,他们就是土卡拉,你打他不要紧,一旦他那些文盲习气表现出来,打坏了你怎么办?就算你今天打了他了,你不知道那些穷人就是爱讹诈人吗?你说他要往地下一躺,就说脑袋疼,你能不给钱私了么?到时候你爸爸的多没面子,这事我就不跟你爸爸说了哦。当时我真的很想冲进去说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头疼还是我的蛋疼,你丫就是这么教育学生的么,你真的是我的老师么,你确定不是隔壁吴老二派来玩我的么?邢瑞则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是老师让邢瑞给他爸爸带个久违的问候什么的,我能猜得到我的班主任那一脸猥琐的样子,那种恬不知耻的巴结,还有邢瑞小朋友出来后看我的眼神。为了让他不那么得意,我不那么卑微,我决定避开,所以我不情愿的低下了头。

    我站在楼道里,教室里又下课了,路过的同学经过外面的我,不仅指指点点,还悄悄的说话,你看,就是这个乡巴佬,打不过人家就告老师,真没种,小瘪三.我站在走廊里,孤独的低着头,夏季的下午,庸懒的阳光,丝毫没有暖意,过道里全是不受欢迎的凉风,他讨厌的吹着我破洞的短袖,敲打着我不体面又脏兮兮的球鞋,偶尔故作温柔的划过我红呼呼的脸,然后又马上打了个嘴巴一样让人发凉。

    没有等老师的允许,我自己静静地走回了没教室,他没有抬头,仿佛那些孩子,都是他爸爸工地的老板,都是她妈妈的债主,都是我自己的老师,我急匆匆的坐下,膨的一下,又跳了起来,屁股上面,已经湿透了,不知道哪个恶作剧,在我的凳子上面到了水。男孩子开始肆无忌惮的指着他大笑,小的开始拍桌子,好像要哭了出来,就跟他这辈子没听过郭德纲相声似的。女孩子也娇羞的捂住脸,就像我那卑贱的屁股已经赤条条摆在了她们面前,她们都为我的家人父母朋友感到难堪,为上帝制作出这么令人费解的屁股感到遗憾。作为我的同学,她们还是要笑的,用他们的诙谐幽默表现其实她们已经原谅了我,放佛她们不笑不足以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因为乡巴佬就是这样的,没有家教的孩子就是这样的,穷人的孩子就是这样的,没种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她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习惯了我的粗糙了。我抄起板凳,时间在刹那间静止,同学们以为我要自抡板凳结果生命,有的认为我是爱上了板凳要与她同房,有的表示着板凳令我受到教育所以我敬重其骨骼清奇举过头顶,只有邢瑞猜对了,因为很快我就证明了他的想法,在那离开我之前,一板凳把他放倒在地上,一开始的打我的凶狠,办公室出来后的嚣张和得意,刚才那没有来由的笑声全都瞬间消失,他像一只拉肚子的京巴一样,四脚朝天在地上抽搐,教室里一下子变成了入殓房,转眼间女生像遇到八国联军一样尖叫冲出教室,大喊着杀人啦

    老师很快跑了过来,拎起我的耳朵,说吴天你这个没教养的孩子,你想被警察带走么。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邢瑞扶起来,索性我那时候力气小,他额头破了,在校医院抱闸好后,在我看来特别像准备破腹自杀的小日本儿,他的老爹见了我的老爹,要了1000块,我爹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踹了我一顿,但是我分明看到,他愤怒的眼睛里,全是不自然的眼泪。

    第三天邢瑞回来上课,我被调到最后一排,我的左手边是后门,右手边是拖吧和扫帚,没有人和我说话,也没有人欺负我了。我把凳子擦的干干净净的,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四周。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感觉上学那样的漫长,让我的煎熬更加难耐,老师似乎也偏偏有意,不住提问我,我一失昨日的阳光灿烂,默然无语,然后老师的批评,那些掩盖不住的笑声,电风扇吱吱呀呀的转声,外面古怪的风声,似乎用锥子在炸我的耳朵眼,我只觉得四周各种吵闹,心里烦躁和不安,一时间满满当当,像是暴雨后,那河里的干土坑,上游的河水,漂浮着恼人的白沫,呼呼呼的直涨。

    晚上回到家里,奶奶做好了饭菜,我却不想吃,爸爸还没下班,妈妈看我不吃饭,也没有过问,自己吃完了便去打牌了。爸爸很晚才回来,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看我不说话,也不理他,自顾呼呼睡下了,他太累了,很快就开始打鼾。我完成了作业,躺在奶奶的怀里,肚子开始咕咕的响,想让奶奶做饭吃,可是奶奶也睡下了,60多岁的人,每天要做很多家务,有时间就出去捡垃圾,什么纸壳啦,水瓶啦,铁丝了。我不忍心叫醒奶奶,只好等妈妈回来了。可是妈妈一晚都没有回来。我昏昏沉沉,枕着奶奶粗糙的大手,一夜未眠。

    开始上课瞌睡,开始不想回答问题,开始不愿意说话,自卑和烦躁,像是水潭边的野草,疯狂的长了起来,那些嘈杂的枝叶,让我不安,那些锋利的叶刺,稍不留神,便划得我,龇牙咧嘴,遍体鳞伤。

    可是我,没有喊疼。我开始觉得自己在很多地方多余,所以我想变成隐形的人,因为便没有人可以看见我,我也不必因为被看不见伤心。没有人给我抄作业,没有人陪我做值日,没有人和我一个小组,也没有人和我一起上下学。我像一只离群了的鸽子,自顾自翱翔于自己的天际,有人指着我说看,他真自由,只有我知道,我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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