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两日，某先生天天早起打扫院落，然后挎着菜篮子慢悠悠地步行到菜园，摘茄子，挖葱，摘辣椒。我笑称赵先生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家一脸傲娇地给我数落着他家的四头牛，三十一头猪，四十几只小公鸡。在猪肉价格坐火箭一般上升的“时刻”，这三十一头猪足可以证明人家是响当当的土豪！于是，我很大度地“允许”了他一件事情，待会带他到猪圈和31头猪合个影，然后发个朋友圈，去秒杀那脖子上挂猪肉当项链的“小土豪”。
等挎着带着露珠和朝阳之光的菜篮子回到家，案板上就有了红辣椒丝儿、青辣椒丝儿，再配上葱白丝和咸菜丝儿的小凉菜，鲜艳的让人垂涎欲滴。
某先生一边摆盘一边炫耀着新鲜和鲜艳之外的价值：“这可全是没有化肥没有农药的无公害蔬菜！”
那一刻，我突然羡慕他。羡慕他有根有源，还有机会能回到这鲜活着的生机勃勃的根源地。
看着眼前头跳跃着的小姑娘，我忍不住问她：“小朋友，你老家是哪里的？”
小朋友果然不知如何回答。
小姑娘出生在日照，那是她的父母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是她的父母客居他乡时生下了她。
三岁半的她又跟着父母转战天津，关于日照的记忆也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
她的出生地，能算作她的老家吗？我们已不在她出生的地方生活，除了房子，还有什么？
父亲的老家，尽管可以称为之她的老家或籍贯，但她毕竟不是生于斯长于斯，她的记忆里不会镌刻下这里的影像。
她现在年龄还小，尚且无法理解乡愁和根源对于一个生命的滋养。等有一天，她长大了，看到别人都有老家可回，而她回老家要回哪里呢？日照还有房子，但是已经没有了家。已经没有人在那个地方等着她盼着她回去了。也许，那时的我们已经又搬到了另外一个房子，尽管她的父母双亲在那里等着她盼着她回去，可是那房子里只有父母，却没有自己儿时的记忆。
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是不稳定的，其实，何止我们这一代？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母已经搬了四次家，现在他们生活的地方，就是我要回的老家，那里有父母温暖却没有我儿时的记忆。
再追溯到我的父辈，我父亲是还有老家可回的。那里有他儿时的记忆，甚至有他很多青春的记忆，但是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唯一守候在老家的兄弟也不在了。侄女儿全都出嫁了，侄子为给孩子更好的学习资源，也已经搬到镇上生活。老家的锅灶已经凉了，院子里的空气和时间似乎也凝结了。他回老家需要提前联系侄子，家里的锅灶才能热起来，饭桌上才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这样的周折里，无形中耗费着回老家的热情和心情。让“乡音熨帖心灵”的人生享受大打折扣。
在社会的快速发展和巨大进步中，在人口大规模的流动迁徙中，这样的“无老家可回”或“有老家可不好回”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你算不算其中一个？
有老家可回的某先生是幸福的，有人在深夜等他回家；回家后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有熟悉的面孔提醒他察觉岁月流逝的痕迹；有一年一年变粗的一颗老树给他提供一方阴凉之地；有日益变浅的一条小河让他感觉到自身的成长......
可能，不仅仅有这些，饭桌上父辈讲起的他小时候的故事，还有那流传在乡村里的带着神秘色彩的轶事，无不熨帖着归乡之人的心灵。
从这个角度上说，人生有一种幸福，叫做，我有老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