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小兮外婆小卖部门前,渣小兮小姨正在削青笋,她过来了,
“阿艳,这差儿还忙着呢,二十九明天三十了,歇下得了。”
阿艳手里的活依旧,说:“阿姐,这闲不了啊,青笋已经长得不得了了,估计明天都还要忙着。”
她脸上挂着笑的,打招呼常用的那种,“哎,我们也还不是,一样不能闲啊。”边说她边跨进了小卖部,“天天忙,忙些什么不知道,日子也难过啊。”
阿艳说:“谁家还不是这样,一年到头忙,不晓得忙什么。”
她没应,只自顾自在小卖部里翻找起东西来,“阿艳这手套多少一对你认得吗?”
阿艳停下手,往里面望了一眼:“阿姐这我不认得,等我妈回来你再开给她算了。”阿艳头摆回去又突然转回来看着小卖部凳子上的渣小兮,稍微提大了点声音说:“这渣小兮你就在这里,你怎么不告诉大妈,啊!?”
渣小兮若无其事地说:“她又不问我”
此时她脸上挂上了一丝丝偏尴尬的笑容,阿呗~了一声,阿艳的字眼到嘴边又被渣小兮的笑容和话语堵回去了。渣小兮说:“大妈一来就跟你聊天,我还以为你两个一直在聊天呢,我没听你们说什么,而且她又不问我,钱包背我身上。”渣小兮的笑容没有好意。
她的尬笑更明显了,说:“阿呗,你这是……那,你,这……这手套多少。”
渣小兮立刻把脸从小卖部外转向小卖部内,并用笑脸迎她上去,“两块。”
她的笑容收住了,她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去找现金,付钱,渣小兮接过钱,她就往外走,走出小卖部没几步,她放慢了点,偏了点头,用渣小兮听的见的声音跟阿艳说:“这小兮还给人摆架子呢。”扬长而去。
在她付钱的时候渣小兮看到她偏黑黄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脑里就想起很多事。渣小兮小学的时候她那个六年级的儿子就病死了,后来她和丈夫领养了一个稍有问题的小儿子,一岁。渣小兮初三的时候她丈夫和同村一起去镇上办事的一个女人出了车祸,丈夫当场死亡,一起办事的女人论辈分是渣小兮的奶奶辈,残了一条腿。肇事司机是村子里的一户人家的儿子,他们喝多了酒,车速过快,没刹住。她本想让警察来管,但,是一个村的人,作罢,私了了,除丧葬费赔了六七万。
她走后渣小兮站在小姨旁边沉默许久,等了一会儿,问:“小姨,那刚才那个大妈家明天过年有几个人?”
小姨:“你说什么?”顺势把头抬起来。
渣小兮说:“那个大妈家明天吃饭就两个人吗?”
小姨:“两个人外没了呀,还能有几个人,她老公也死了。”
渣小兮:“那……她家就她跟她儿子,老人也没有?”
小姨:“她爹她妈早就死了嘛。”
渣小兮:“那她老公那边的老人呢?”
小姨:“她老公是上门过来的,老人又不在这边。”
渣小兮:“那,她兄弟姐妹呢?”
小姨:“哪里来什么兄弟姐妹,都不在这边,都在老家那边。”
渣小兮:“哦哦~那——”
“快点帮我把这些青笋晒好。”小姨突然给渣小兮递过来削好的青笋。
“好。”渣小兮说。
渣小兮抱着那堆青笋就上了楼,然后开始晾晒青笋。在上楼的时候渣小兮的脑里就一直在想一些事情,想刚刚想跟小姨说的那个大妈脸上多了好多褶子,想明天晚上的年夜饭她是不是跟儿子两个人一起面对,想过年她是难过还是开心,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不愉快,渣小兮有点难受,自己没那样做就好了。晒坏了两根青笋,弯腰,捡起,又开始想事情,想能不能把她和儿子接过来自己家一起吃年夜饭,想到这里他笑了,他想出半句话——无能且怜悯着。渣小兮又开始想小姨,想起小姨前夫前两天接走了弟弟妹妹,想起自己前些时候跟小姨说“晚饭都来家里吃,不准回家做饭”,想起小姨听到这话漏出的缺了一点的两颗门牙。渣小兮的青笋晒完了,今年笋干价格很高,七八十一斤,他看向眼前这两天晒的满满的青笋,蛮好。
家里晚上喊了渣小兮爸妈的肥料店合伙人王总一同吃饭,爸妈还在地里没有回来,饭倒是已经准备差不多了,那晚上就是一 二 三……七个人一起吃饭,爸爸妈妈奶奶妹妹小姨王总,怎么只有六个?无所谓,也够热闹了,只是渣小兮开始恐惧今晚上要洗多少碗,顺便想了一下那个大妈的儿子每天在洗碗这件事上是不是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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