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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寝室,我的兄弟

我的寝室,我的兄弟

作者: 3c55e615aeb1 | 来源:发表于2018-07-10 02:47 被阅读1次

    我的兄弟

           中文系导员刘恒在座机里听了我母亲的话之后,终于点了头,也并不帮我融入那个寝室,那我就自己来。

            那是一个下午,我大三暑假过后初到学校的第一天。阳光透过寝室六楼的大厅玻璃,映得整个大厅明亮无比。我要去的寝室就在大厅的西边。

            我敲了门,推门进去,有两个人在屋子里,一站一卧,站的那个中等身材,皮肤很黑,粗眉大眼,很是精神,正在眺望屋外的风景。另一个人是在上铺,脸冲屋门,倚在被褥上,捧着本书在看,他脸很圆,身材,并不高大,但给人很胖的感觉,现在回想,他并不胖,这名寝室长应该是富态。

           几句话过后,我就回去搬来了行李。忘记了那一天的后半段是怎么过去的,只记得晚上这一寝室的兄弟下了晚自习后,回到屋子里,我才把他们全都见着了。他们并不过多关注我,我也没什么话。下午时候,那个在床上看书的叫詹伟,是寝室长,看风景的那个是高冲,排行老七。

           只记得那一晚的睡眠很香甜。躺下之后,我担心我粗重的鼻息吵闹到对头的高冲,我特意把枕头往下搬,让身体蜷曲,然而也还是一觉睡到了天亮。所以第二天早上我醒的很早。他们是大二,每天六点十五分需要起床去站队列,我在楼里的闹铃响起之前就醒来了,端详着他们熟睡的面庞,我感觉很温馨。

           詹伟是他们的寝室长,睡在我的对面上铺,忘记了他是排行老几,他的作风很像是老大,但老大另有其人,也很有风范。这是一名来自山西的小伙子,爱好看书,记得他看的书很杂,但都有用,不是为了消遣,做事计划很强。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早醒来,我看见他脸冲外,睡得很安详,弓着身子。头并没有放在枕头上,而是顶在床头上,床头紧贴着外窗,那外窗竟然开着半指长的缝隙。那时已是九月,夜晚很凉。

             空闲的时候,我跟他说起此事,直说厉害,他只是安静的笑,不多说,也并不得意。后来我注意到,他这样的习惯可以做到深秋。山西人,在清末可以行商天下,看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最初见到的高冲,是老七,排行最末。吉林四平人,普通话很正,爱与人争辩,争辩之时的手势很有节奏,也很有气势。我那时不洗澡,不换洗衣物,不整洁自己的卫生,而他与我睡对头,应该是离我最近的那个人了,但他从来没有说什么,暗示也没有,我是要谢谢他的,其实那间屋子的人我都要谢谢的。

           他嗜好不多,在学业上很认真。做完功课,爱四处闲逛,对我的关注就很多。那一年秋天,我有半个月除了上课再没有出过屋子,正在极力坚持不让自己被现实打倒,而逃去虚幻的网络。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高冲说,宋师哥,想玩就去玩吧,何必让自己那么痛苦。其他兄弟和他争论,怎么能让宋师哥去上网,高冲被这句话激的不轻,黑脸上涨的通红,梗着脖子喊,你们看看宋师哥,这么下去不得疯吗!

            那个秋天的我按时按点的去上网,一日三餐到点吃饭,到点上网,也不熬夜,十元钱网费花光了也不多玩。高冲跟我开玩笑,宋师哥,赶明儿叫你宋十元得了。这些兄弟并不拿异样的目光看我,因为他们不避讳上网的话题,上网在他们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并不把上网的花钱程度和贫困的道德标准硬加在我的身上。他们有时候也陪我去,却也并不像我那样沉迷。

            老大叫做牟建坤,好像是葫芦岛人,记不清了。安静的宛如处子,我经常要在下铺冲上面喊,老大你在上面吗。因为他一些声息也没有,老大便会在上面用很大的声音回应。

           老大很瘦削,但不弱,皮肤黑,很能喝酒,平时言语不多,主意很硬,这个寝室遇到事情了,其他人七嘴八舌,但最后老大几句话就定下了基调,这些人也就没声了。为人仁义,在是非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可以说是很有范儿的一个青年。

            在那一年的相处中,这一个叫做牟建坤的有范儿青年,并不欣赏我的逃避,有好几次他用他那很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我,鼓励我,希望我站起来。我记不得他都说过什么,只是记得那双眼睛的亮,饱含着希望和温暖,以至于亮到刺我的眼,让我不得不低下头去,所有他的话语我也就并不很能听得清了。

           大三的时候,他与南方的一个姑娘恋爱,那姑娘来北方找他,他也敢与之交往。我之前认为他主意很硬,是没错的,这个寝室的老大是一个真正的勇者。

             寝室排行第二的叫做张健,阜新人,高个子,脸微黑,梳理着蓬松的分头,走起道路来一拱一拱的。这兄弟是个很洒脱的人,显然运气也不错,大一的时候借着酒劲向大二的学姐表白,并且成功,很是让寝室的兄弟们羡慕,并且常常以之打趣,张健便扯着脖子与他们对吼。其实他是不能喝酒的,喝不多,脸就很红。

            也许是比我低一个年级的缘故,他们那时的网络里已经开始兴起吼叫体,而在寝室中嗓门最大的就是这个张健。这个寝室并没有其他的小团体,整个寝室就是一个整体,在晚上的聊天中,张健往往是恁根儿喷过去,凡是他看起来不道义的往往被喷的体无完肤。老大和詹伟是不会理会他的,被吵得烦了,老大几句话就给他怼的哑口,詹伟则表示再喷我,我就去欺负你媳妇。张健的女友话不多,文文弱弱的,所以有此一说。而杨朋朋,老六姚磊,老七高冲,则根本毫无所惧,一样的摆起龙门大阵。张健则越战越勇,遇强则强,从学习、体育、范儿、人脉一样一样的挑衅过去,并且总是强调自己竖着比他们要长,躺着比他们也宽。至于贺宇,要是喷到他身上的话,他闷声不响的就要去挠人了,到最后往往是这俩兄弟在空地上演武一番。有时也喷到了我的身上,老六姚磊就噌的一下从床上跳到地上,喊,宋师哥,弄死他。

           那一年中,好多个夜晚,我都是在这样的欢笑声中,忘却痛楚,宁静喜乐的入睡。他们的谈论并不涉及人们的短处、家世,也不依人情来占立场,对的要说一说,错的也要说一说,所以也不光是张健与他们的争论,那样的夜晚到最后总也免不了一番混战,各自带着兴尤未尽而安眠。

           据说,二哥张健因为敢说敢做,向人开炮弹药充足,底气十足,嗓门最大,在我来这个寝室之前,被兄弟们称做炮健。

            杨朋朋,我不记得他是老几了。山东人,很高,但瘦,头发很短,很有才华。他与我一样,一笑起来就会露出牙龈,所不同的是,我改变肢体的动作,降低笑容的浓度,以掩盖缺点,杨朋朋则是毫无保留的真诚的望着你笑。即使是在夜晚激烈的争吵中,也没人会说这些。

           一天早晨,杨朋朋见我在床边发呆,喊我去洗漱。我摇摇头,说一刷,牙花子就出血了。我的牙齿参差不齐,从小到大,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一日午后,寝室中就只我和杨朋朋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他劝我说,宋师哥,凡事不用着急,慢慢来,慢慢刷,总能刷干净的。我向对面看过去,他就是那样的望着我笑,看我望过去,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也笑起来,也重重地点了下头。

              三十年的岁月中,我的语速向来是很快的。因为我着急,而为什么着急呢。因为我说的话没人会听,想听和愿意听的。也因为我没有底气,就像自己是站在云层上面的,稍不留意,就会自高处坠下,粉身碎骨。近些年,我也不再说话,竟然是不用再感受这份失落,想来是意外之喜了。

           杨朋朋,是那个寝室中,乃至当年中文系中成就最高的大学生了。普通二本中文系出身,自学考到了厦门福州大学的法律硕士研究生。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毕业回家了,无法亲口跟他说恭喜。笼子是关不住他们的,我总是这样想,他们的羽翼真得是太光辉了,从此天高海阔任凭鸟飞鱼跃,想想就让我心下振奋。有时,也免不了为自己悲伤,自由的灵魂困在这幅残破的躯壳中,看花开花落,而迎接日暮西斜。

             贺宇,不记得他排行老几,甚至忘记了他来自哪个城市。个不高,很白净,头发非常整洁,每晚要准备好热水,每早都要洗头的,但并不吵人,蹑手蹑脚的。说话很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话不多,但有大将之风。虽然没有明确过,但在那个寝室的成长中,有种发动机的意味。对自己要求严格,也愿意督促身边的人。

            有一次我熬了一个通宵之后,喝了粥,回到寝室,准备睡觉。贺宇劝我,宋师哥别这样啊,杨朋朋喊贺宇,少说两句,宋师哥不好受,贺宇叹了口气,宋师哥,花到网上的钱要是用在女人身上……我知道自己辜负了他们,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言以对,无颜以对啊,只得跟着叹了口气。

           时隔多年,没有钱的我不敢接触任何一个男人,没有钱的我,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敢接触。当年那时的我,想来在潜意识中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只是没有这样清晰罢了。

            那一年,贺宇在现实中,还是在游戏中都陪伴了我很久的时光。他是个忙人,有女友,也是班长,应酬很多,交际很杂。

            二零一零年的十月一号还是二号,我接到了贺宇的电话,他说他要结婚了,邀请我去观礼。我很是高兴,祝贺了他一番。忘记了自己说没有说一定去,但肯定没有说不去的。我仍能记得,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是在下午,我正往家走,放下电话后,我的心就被一片恐惧所覆盖。回到家后,看见妈妈,这片恐惧就在脑海里化为暴雨倾盆而下。妈妈在那年8月末的时候得了脑梗,只有一个点,但在十月份的时候也仍然在挂着点滴。我自惭形秽,又被流浪的生活,恐惧的暴雨死死压在地上。贺宇的婚礼我是没有去的,在他那面来说,是我这个做师哥的没有道义,没有兄弟情谊而无耻的背叛了他。事实也确实如此,命运的恐惧很轻易的就吓倒了我,懦夫是不配拥有兄弟的,不够资格。

           贺宇,说是富二代其实不过。回市里家乡,工作,房子,妻子,顺理成章,对钱并没有什么需求。在大婚之时,能想到让我这个不成人样的师哥过去观礼,实则是把我当成兄弟,是真心得认我这个师哥的,并不怕我的出现让他丢人。

             但我的状态……妈妈的身体每次得病,都让我的精神几近崩溃。在我,对于贺宇,我是愧疚的,也正是这份愧疚,让十年后的我回忆起当时那个白白净净瘦瘦的小男生时,丢失了那么多的记忆片段。

              在我的生命中,有太多的无法承受之重。我,已经要撑持不下去了。

               最后一名兄弟,叫做姚磊,排行第六。河南人,这是一名貌似潘安的男子,四方脸,剑眉斜飞。中等身材,乌黑头发,裤子从来都是裤线比直的,也不知道他在那个没有衣柜的寝室中是怎么做到的。

               为人方正,自律严谨。据说当时围绕在他身边的本系外系女子不少,但没有哪个女子与他表现出亲密的关系。贺宇问过他,他只说自己是个学生,并不安定,何必累人。

              视野开阔,胸有城府。大三的时候,这个兄弟就自己去市中心的一处综合广场中租了一个店面,做起了老板,听说效益还不错。

           当寝室中,有人把玩笑开到了我的身上,或是喷到了我的身上,他就会跳到地上,那谁谁,再喊,再喊,宋师哥能死你!气势十足,脸色刚硬,眼中却是带着笑的。

            也是个爱好学习的孩子,经常和詹伟出入图书馆,手上也总是拿着书。

             这些就是那个岁月,那些兄弟。我口齿愚笨,实在是不能写出他们的好来,也无法描摹他们对我的宽容和拳拳之心。

             对于他们,我一要说谢谢,二则是歉疚了。他们都在成长的关键阶段,而我却并没有给他们带去什么正面的因素,反倒让他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的一面。我希望他们没有受到我的不好的影响,而当成某种劝诫。

              最后,我祝福我的兄弟们,无论在世界的哪一处,都会宁静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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