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三题
题记
1、本文《之一》发表于《新襄阳》杂志;
2、今天是多年老友杨卫平先生的生日,他出现在本文《之二》中,祝他生日快乐,永远风趣幽默如青春末期;
3、今年春节重游故地南宁,记忆上有点误差,记忆中的朝阳广场就在火车站前面,所以将酒店定在火车站附近,因为这个错误,只是在赶路时路过朝阳广场,而没有重走那条地下通道,是为遗憾。
4、配图除第一张来源于网络,其他均为春节期间在南宁、北海所拍。
5、一位亲说,每每看到拉二胡的人,只会联想到边少苏穷库的羸弱老者;深以为然。
6、今天推送的文章不是古文的,不过其中有一段接近古文,为本文增色不少,所以还不算偏离本号主旨。
之一
关于二胡的最早记忆,源于父亲。
我约莫6-7岁的时候,父亲还在学校教书,清俊小生一枚。常以二胡为母亲的楚剧伴奏。记忆中最深刻的场景就是,月上柳梢头,人约油灯下,母亲用清脆的嗓音演绎着楚剧《四下河南》,父亲则拉着二胡伴奏,小盆友的我则在油灯下翻着竖排本的戏本,半懂不懂的认真看着。月光、油灯光、母亲的唱腔、父亲的弦音是斑驳的彩墨,我的童年的喷墨打印机来来回回的打印一张张清冷模糊的图画,直到三十年后,再翻阅,仍然依稀仿佛,只是像素颇低。
二胡三题当我做不出比隔壁小黑更精良的弓箭的时候,父亲的二胡就成了我的秘密武器。马尾的琴弓外形像极了柳枝做的弓,只是弹射木箭的效果却不尽人意。但这样一个只有大人可以玩的深加工产品,比起他们粗糙的柳枝弓,似乎先进一个世纪。我的马尾弓赚足了他们羡慕的目光。
当弓箭玩腻了之后,用小刀切断马尾,于是琴弓变成了只有王道士手中才有的拂尘,虽然不及王道士的蓬松饱满,但整体效果还是不错的。当我拿着“拂尘”回家,父亲问明情况,却没发脾气,只有无可奈何的微笑。母亲则一巴掌飞过来,在臂膀上留下一个局部清晰的掌印。
多年以后的2003年,母亲已病逝三年,父亲寻得一个新的老伴,年轻父亲十多岁,体胖,所以唤之胖姨。那年腊月在长沙,购年货时,路过一琴行,记忆中忽然滑落一张像素较低的图片,所以买了一把二胡,准备过年时送给父亲。初一正午,客人很多,冬阳暖洋洋,酒后微醺的父亲,几声“索多”之后,冉冉地奏了一曲《二泉映月》,这是一首不太适合在初一拉的曲子,但是大家听得都很入迷。直到临曲终时,蓦然间,一声弦断的声音,才把大家拉回到幸福生活的阳光下。老父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差不多是急中生智的“碎碎平安”这样的话。
父亲命硬,越四年,胖姨病殁。鳏一载,寻得现老伴,相依四年余,三孥难侍塌前。五六年间中风两次。自那次弦断,再不碰二胡。
之二
今晨便秘,眼前总晃着一个汉字:拉。
忽想起远在武汉的朋友杨卫平君。曾记得某日,我拿出二胡显摆一曲,杨兄抚掌赞曰:真人才也。我心中欣慰非常,脸上还强露谦虚之色。然杨卫平接下来一句话却让老猫卡到小鱼刺——李兄厉害呀,又会吃又会拉。
一个男人的幽默,可以赢得男人的友谊,也可以赢得女人的爱情。
只是多年后,还有多少当年风趣幽默的男人,在经历了为数众多的友情和爱情后,还能保持风趣幽默的本色。
2010年客居长沙的我把这一段发到微博上,有武汉的博友问:这个杨卫平是《楚天都市报》已故的主编吗?我回答:非也。此杨卫平是74年生人,比我年轻14天17小时。
之三
南宁在我记忆中是最美好的城市,清洁、热带、淳朴。九七年流落南宁,常常经过民族商场的地下通道。也常常在地下通道的中央驻足倾听一位老者演奏二胡。
老者一副墨镜,像传说中的阿炳,只是魁梧肥硕不少。他的琴声把地下通道改装成一个时光隧道,每个经过的人听着曲子,仿佛要就要进入另一个空间,比如天堂,比如地狱。在他面前的琴箱仰面向上,斜靠一纸板,上书:专业艺术家,不接受施舍,二胡学习册,每份伍毛钱。
有人丢钱在琴箱,拿或不拿一端垒放的打印小册子,老人也不过问。站在他面前听了不知多少次,也丢过一些钱。老人很少停下手中的二胡,姿势也不曾多变,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个盲人。
直到有一天,当我站在面前,一曲终了。老人招手对我说:“小兄弟,我猜你也会拉,来!来一段。”说完,他起身,将二胡递给我。
我默默地接过来,就像他是我远在湖北的父亲。
我习惯的试了一下音,缓缓的拉起一曲曾经练过很多遍的“谢谢你的爱”,我把后青春期杂乱的爱情全部融在琴声中,单曲重放,我也不知拉了多少遍。老人就一直站在一边,既不答话也无喝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像一部电量耗尽的单放机,戛然而止。老人蹲下来,眼镜已经取下来,说:拉的不错,只是你拉的时候,给钱的人少了,呵呵。年青人,早点回家吧。
二胡三题 二胡三题 二胡三题 二胡三题
网友评论
悲观褊狭之人,回忆都是痛苦与惨烈的!
文笔很棒,,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