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
图：鹅掌楸的秋（李奕涛 摄）
后园，墙外两树，一枣，另亦枣。
夜空，高而怪，为余平生未见。其似欲远离人间，仰不复见。然蓝甚，几十星天外，冷眨。莞尔间，似有深意，悄布繁霜于花草。吾不知其名，世谓之何名。余忆起一极细粉花，已开，然愈细矣，瑟梦于寒夜，梦春至，梦秋至，梦诗人垂瘦泪于花尖，告之秋来，冬来，而后春依然，蝶舞蜂飞。其乃粲然，色冻惨红，犹委顿。
枣叶落尽。初，尚有一二小儿击枣，未落者，今乃绝，叶亦尽。知粉花之梦，秋去春至；知落叶之梦，春去秋来。叶直尽矣，惟余枝干，然果叶落尽，弧负之枝干全然舒展。然，尚有数枝低垂，如护击枣之皮伤，而极高长之数枝，已而默然刺向高怪之天，天者如鬼眼一瞬；或有刺向空中圆月，苍白窘迫。
天愈蓝，如鬼眯不安之眼，欲离人间，避树，只剩孤月。然月亦潜匿。突兀之枝干，如箭直刺，默然向天，仿佛欲制其死，无论其鬼眼蛊惑。
哇哇者，恶鸟夜游之声。
嗤嗤者，夜半哂笑之音，似不欲惊寐者，然和笑四起。夜半，无他人，声自余口，余为声逐，回房。旋钮，灯捻乃高。
噔噔者，群虫乱撞后窗。未几，数内，或孔入。既入，又噔噔然乱撞于玻璃灯罩。或自上口入，遇火，此真火也。二三息于灯之纸罩。罩为新换，纸质雪白，波浪折痕，犹画红缅栀一支。
缅栀花开，枣梦粉红，依偎成弧……余又闻夜半笑声；急断心绪，看那白纸青虫，头大尾小，状若葵籽，大如半米，遍身苍翠，可爱可怜。
欠伸燃烟，深吸慢吐，敬奠此苍翠精致之英雄。
一九二四年九月十五日
译注1：原文有一象声词“丁丁”，因目前语境，该词已内涵过多，故以“噔噔”替换。
译注2：原文中有一“䀹”字，出现4次，意义与读音颇多争议，转译时完全替换。
译注3：原文“一角还画出一枝猩红色的栀子”，权威教科书注释是：【栀子】一种常绿灌木，春夏开白花，极香。然，常识告诉我们栀子花只有白色，没有红色。有一种红色的，全名叫缅栀子花，而非我们常见的栀子花（《秋夜》写于北京，缅栀子花则生于南方，当然灯罩为南方出品也未可知），所以，如果没有特殊的“象征”或者“暗喻”，鲁迅先生可能在“栀子花”上有个小小的乌龙。转译时，加一“缅”字，避免继续指代不明。下图为红色的缅栀子花。
译注4：原文1031字，古文版597字。
（李奕涛2017年11月9日转译于国立樱花大学今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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