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帝
自古有语,长姐如母。
坐上龙椅那刻,大殿内骤然响起百官朝拜的呼喊声。不知怎的,她忽而想到这句话。
她是长姐,长公主,可这个位子,本该属于她的妹妹,曾经众望所归的小公主,李艺彤。
而不是她这个有名无实的长公主,黄婷婷。
东铎自昭华女帝始,凡公主继承帝位,为延续皇室血脉,需在贤臣忠将中择驸马,至少孕育两位皇嗣以择储君。皇嗣皆生养在宫中,可冠父姓一律不得与父家私下接近。
三岁能诗五岁能文,琴棋书画才高八斗,天资聪颖的小公主李艺彤,似乎生来便是帝王之选。一母同胞的长公主黄婷婷,不过是个用不上的备选,然而蛰伏多年的她,为自己这个无人看中备选等到了一个机会。
日渐衰老的母上身体越发羸弱,终于大病一场。
女帝病重皇嗣必定侍疾,昼夜不离。可女帝过于怜惜幼女,特许她夜里不必前来侍寝,留在自己寝宫好生休息。然而就在女帝重疾堪忧之时,身为皇储的李艺彤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竟与宫中舞姬犯苟且之罪。
消息很快传到女帝的耳边,以及朝堂上下。女帝气急攻心一蹶不振,卧倒在病榻上痛心疾首的罢黜了爱女皇储之位,还朝堂群臣一个交代。
至此,长公主黄婷婷作为仅剩的皇嗣,在女帝去世后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帝位。
易嘉爱拿来司礼监拟好的登基礼制册时,正擦拭宝剑的她看都未看,懒懒地挥下手。
“你看着办吧,一切从简。”
“陛下,新帝登基过于简朴不免有失皇威,本来朝中就有非议,若不借此机会以正视听,恐怕…”
宝剑回鞘的利刃声打断了嘉爱的话。
“母上生前不喜奢华,想必朝中许多元老也是如此,不管我做什么非议都在,又何必自欺欺人。”
嘉爱望着那个固执的背影,暗叹了口气,顺从的回道,“是陛下,奴婢尊旨。”
站在窗边失神的黄婷婷如今已是一国的女帝,可她清瘦的背影看上去那么的寂寥无依。
储位之争仿佛熬尽了她的精力,立为储君的那一刻,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尤其看到床榻上已经双目失明的李艺彤,白纱蒙在那双曾经无比灵动的眼上,仿佛绑住了她的心,紧紧勒着,隐隐作痛。
母上常说,彤儿的眼睛如湖泊清澈,如日月闪耀,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黄婷婷羡慕这个礼物,不只是眼睛,她羡慕李艺彤的一切,甚至羡慕她出生起就获得无比尊贵的封号,慕羡。
而作为嫡长女的她,直到母上去世都还只是个长公主。
四岁那年冬天,在母上为李艺彤举办的盛大周岁宴上,是她第一次见到李艺彤。亮晶晶的大眼睛神像座下的小金童,粉嫩的脸颊惹人怜爱,整场宴席几乎未离过母上怀里。从出生起只能喝奶娘奶水长大的黄婷婷,从未见过母上如此温柔慈爱的一面,她甚至想象不出母上的怀里是什么味道和温度。
席间年幼的李艺彤突然哭了,母上抱她到后面的寝殿。她悄悄跟了过去,躲在屏风后偷偷看见,母上敞开内衬将李艺彤埋进胸口亲自喂奶,那张小嘴津津有味的吸吮着,甚至发出了啧啧的水声,母上的脸泛着柔光,眼神了只有爱意。
那一幕在幼小的黄婷婷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亦成了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疤痕。
十六岁生辰,是她该行及笄大礼的日子,母上却出宫避暑未能归来,倒是李艺彤快马加鞭的赶回来,送了她一支自己亲手做的木簪。
“长姐,长姐,彤儿手拙不会玉雕,只能做个木簪,喜欢么?”
才十三岁的李艺彤已出落成锦秀佳人,长发及腰,笑面如嫣,却依旧喜欢这样频频的叫她长姐,双眼绽放的光让人无法抗拒。
她拿出手帕,仔细为这个比母上还在乎她的妹妹擦去额头细密的汗,少女高挺的鼻梁喷出的热气带着乳香,这种味道让她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耳根发烫,接过木簪的手越攥越紧。
“喜欢,彤儿费心了。”
“长姐喜欢就好。”
个子与她相差无几的李艺彤,脸颊绯红的接着说,“待彤儿成年那天,一定要长姐来插簪,彤儿想像长姐一样温柔贤惠,秀丽可人。”
那天她笑起来羞涩还有些腼腆,即便是冰山也要为之倾倒。
黄婷婷相信她的话是真的,毕竟一个懂事温柔的好长姐,她装了十几年,年仅十三岁的李艺彤怎会知道,她想成为的女子心中日积月累的,都是些什么不可告人的阴晦与龌龊。
“回禀陛下,公主双眼余毒未清,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毒发晕厥,微臣已用药调理暂无大碍,公主此时已歇息。”
黄婷婷点点头,御医退下。身边的宫女晓玉心领神会,借着煎药的由头将娜娜调离寝殿。
她步履轻微地走进床榻,见榻上的人眉头紧锁,曾动如脱兔的她,此时像具燃尽的白蜡,脸上还挂着泪珠,怕是梦里都在忏悔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与李艺彤虽是姐妹,可容貌却全然不似。李艺彤不仅五官精致,英气俊美,骨子里还有股灵气。可她不同,母上只说过她一句,讷若石板。
因此年幼时的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容貌不佳难讨母上欢心,故而始终低头含胸怕被母上看到这张脸。直到年岁更迭,她越发清秀甚至有了仰慕者后,才明白,所谓相由心生,看别人时也是一样。
母上单只是厌恶她罢了。
她常常在梦里见到李艺彤的脸,笑盈盈地在跪床榻上,撒娇的喊长姐,神情娇媚已不再是孩童模样 。
回想着梦中情形,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却听见李艺彤悲切的呢喃着,“不要..不要杀络络…长姐,救络络… ”
滞在半空的手,还攥着一支特意为及笈准备的罕见白玉簪子。
悬着良久,拂袖而去。
东铎新帝即位,改年号,奉贤。
奉贤女帝登基第一天,朝堂各部各司按部就班,有事启奏无事莫言。
这位过去的长公主在宫中一直无人问津,沉默寡言,脾气秉性一概不知,看似文静的外表下却有股不刚硬之劲儿。过去辅佐先帝的几位元老,对她始终持观望态度,若不是慕羡公主无德继承帝位,怎会轮到她?
“众爱卿若无要事商议,便退朝吧。”
女帝意欲起身退朝,不料殿内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臣有要事启奏!”方才沉默的鹿侯坦然出列,进言道,“臣恳请陛下,广纳天下名医为慕羡公主医治双眼。”
高高在上的女帝默不作声,大殿内刹那间鸦雀无声,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女帝听了作何感想。
“宫中已有御医正在为公主悉心医治,鹿侯,何必小题大做?”
位高权重的内阁大臣曾艳芬及时替女帝婉拒,手握重权的她平时鲜少出风头,是为数不多鼎力支持黄婷婷即位女帝的重臣。
“公主的安危在曾大人眼中只是小题?”鹿侯瞪了曾一眼,朝堂之中论势力,她们不分上下,论身份,布衣起家的曾氏,又岂能和皇族陆氏相比。
“御医对公主的眼疾一直束手无策,既然如此,何不海纳百川广招良医。”
曾艳芬冷笑了下,语气嘲讽反驳,“一个败坏皇家颜面的公主,有什么资格让陛下如此费心,如今苟活于世,已是陛下顾念姐妹之情。鹿侯再执着于此,怕是对先帝的遗诏有不满?”
鹿侯心里咬牙切齿,却不得不隐忍请求,毕竟成为女帝的是黄婷婷。
“臣不敢,只是公主尚且年轻,还有挽救的机会,请陛下恩准!”
“请陛下恩准!!!”
群臣中纷纷有人站出来,随鹿侯一同为慕羡公主求医,其臣心所向一目了然。女帝看着这群口中称臣心却不服的臣子们,感觉像是回到了儿时,那个无名宫里日夜期盼能见母上一面的自己,这么多年了,成为万人之上的女帝后,孤独依旧。
“公主纵然失德,毕竟是朕的胞妹,尚有一丝希望就不该放弃。此事就交由鹿侯来办,务必谨慎。”
退了朝,女帝回到御书房,女官已等候多时,朝堂发生的事她都听说了。
“陛下允许鹿侯夫人进宫为她贺礼,鹿侯还在朝堂公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陛下对她们实在太仁慈了。”嘉爱的眼中带着恨,比受了委屈的黄婷婷还不满。
“除了曾艳芬,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我说话。你没有看到今天鹿侯那帮人,是何等语气胁迫我同意他们的要求,”黄婷婷看着书案上浑厚沉重的玉玺,自嘲道,“若不是实在没有人选,又怎么会轮到我来坐这个位子。”
“所以,陛下顺水推舟,应允他们落个好名声,等人招进来怎么医,医的如何,到底还是咱们说了算。而且,不如借此机会,铲草除根..”
她说完,微微看了下黄婷婷脸。这张秀净的脸从小便是这样,喜怒无形,难怪不讨母上欢心。
大人总是喜欢能说爱笑的孩子,越懂事反而越容易被忽视。
嘉爱端着茶敬奉,好心提醒她。
“陛下从杀死高光那一刻,就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天。”
黄婷婷的嘴角颤了一下,茶杯在她的手里,攥的茶盖发抖。
高光是只非常漂亮的牡丹鹦鹉,作为木簪的回礼,在李艺彤十三岁生辰那天,黄婷婷送给她的。
李艺彤对它喜爱异常,还为鹦鹉取名高光,母上因爱女欢心,而难得夸了她一句“懂事”。
此后,李艺彤去哪都要带着高光,每天跟它说个不停,连喂食清扫都亲力亲为,高光被她打理的羽毛鲜亮,伶牙俐齿。
春暖花开的时候,李艺彤央求她一同捉蝴蝶。玩到兴起时,终于放下了鸟笼在湖边的石阶上,然后上串下跳钻进了假山,随从的宫人全都追了过去。
她环望四周确定没人,悄悄打开了鸟笼。高光果然是只有灵性的鸟,还记得她曾是主人,毛茸茸小脑袋在她手边来回的蹭。
她摸着高光那灵巧的头,盯着它黑漆的眼睛,手腕猛地一扭。高光细弱的脖颈便断了,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呜咽。
李艺彤满头大汗乐呵呵跑回来的时候,看见高光的鸟笼浮在湖面,楞了一会儿,差点跳进水里。
“高光!呜..长姐,我的高光..死了…”
她抱住几乎哭晕厥的少女,用那只掐死高光的手,贪婪地抚摸着她的头。彤儿绵软的身体,柔顺的长发,从此在梦里和濒临死亡的高光融为一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琉璃苑外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将李艺彤从混噩的梦中唤醒。她摸索着坐起来,静静聆听,往事如画在脑海中舒展开来,雪地里素装翩翩的长姐向她走来,温热的手拉住她,深邃的眼眸似星灿闪烁…
烧水回来的娜娜,见公主静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以为身体不舒服,加快脚步到榻前。
“殿下,您是..”
“嘘..娜娜,你听,苑外有歌声,好似何时听过..”
娜娜侧耳听了片刻,神色恍然,这个声音貌似是及笄礼那日公主青睐有加的歌声。
那日,易女官即刻差人寻到了吟歌之人,尤其见那少女容貌极佳,便直接差她到琉璃苑附近做事,且叮嘱她,别忘了时而轻歌慢唱。
“殿下,是内事监新来的歌姬。奴婢,带她来给您请安?”
李艺彤思量片刻,点了下头。
少顷,那名天籁少女小心翼翼地随娜娜进了公主寝殿。瞄了眼坐在榻上,双眼蒙着白纱的公主,忐忑的心愈发无所适从。
“奴婢小鞠,给公主殿下请安,殿下福泽康安。”
李艺彤听到声音便笑了,漆黑茫然的世界里能有那么一刻,觉得活着还算庆幸,比如此时听到小鞠的声音。
“在这不必多礼,反正我什么都看不到。”
公主越是语气轻松地说这样话,越让初来乍到的小鞠心里发紧,感觉像被什么梗住,说不出话来。
“再唱一首吧,你的声音听着让人心安。”
“遵命,奴婢献丑了。”
小鞠温婉的歌声像双柔软的手,包裹着她悲凉的心,为她暗黑无际的生活擦出一抹光亮。
两人虽有主仆之别,但却一见如故。贵为公主的李艺彤向来平易近人,言谈间不经意便逗得小鞠忘却身份,开怀大笑。每每看到两人毫无规矩的坐到一起,无所不谈,娜娜总是无奈的摇头,心里是庆幸的,她从小服侍公主,自诸事过后,已经很久没见她如此开心了。
“在我们家乡一年四季都吃火锅,尤其是冬天,家里支上热乎乎的火锅,全家人聚在一起想吃什么下什么,特别香!”
“真的?”听她说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小鞠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打包票,“那当然,哪天奴婢可以给殿下做一顿,保证殿下吃完念念不忘..”
“好啊好啊,要不就今天吧,我叫娜娜把准备过年的食材都领回来,反正咱们好久都没吃好东西了..”
披着深棕大氅健步到琉璃苑寝殿外,刚要迈进去的女帝,只听到里面传出两人欢声笑语,逗趣打闹。手一抬,本该通报的侍女晓玉止住了步。
女帝站在殿外,侧耳听了一会儿,脸色很快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拂袖离去。晓玉忙把女帝特意带来的东西搁下,跟着离去。
留在殿外的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鸟笼,里面关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牡丹鹦鹉。
哗啦!
青瓷花瓶被利刃毫不留情地劈的满地落花,仰头痛饮的黄婷婷浑身酒气,一腔妒意无处发泄,拎着锋利宝剑从里到外,见什么劈什么。
宫人们吓的守在殿外不敢上前。自从先帝驾崩后,女帝便时借酒浇愁,只是今日愈发不可收拾。倘若易女官在,好言相劝定能安抚,偏这会儿女官不在,遣人去找迟迟不回。
晓玉急的再派人找,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尽可能安抚喝醉的女帝。
“陛下,您醉了,这样出去会感风寒的..”
抓过裘皮的黄婷婷随手一甩,剑锋险些划过晓玉如花的脸庞,她恶狠狠地命令道,“没你的事,滚开!”
“陛下,陛下!”
惊魂未定的晓玉踉跄着紧跟着步履摇晃的女帝,看着她一路不停灌醉自己,恣意胡乱劈砍草木,晃晃荡荡就来到了琉璃苑。
烈酒如火熊熊燃烧,身体似沸水翻腾。
她焦躁地挣掉了身上的裘皮,股股凉风灌进后颈,冷的彻骨,一如每个在无名宫里渡过的漫长难熬的冬天,没有母上的关心,没有彤儿的问暖。
听见脚步声的娜娜,出来便撞见单衣持剑醉态迷离的女帝,顿时感到惊慌,正要发声提醒公主,一道剑气向她劈来。
女帝眼神煞气地警告她,要么守口如瓶,要么死。
一路追来的晓玉见状,紧忙捂住娜娜的嘴,强将她拖出了寝殿。
听到拉扯声的李艺彤却已被惊醒,自从幽禁在这个宫苑,她就没睡踏实过。
“娜娜,是你吗?怎么了?”
没有回应的沉默,让她心里发慌,手攥紧被角,鼓起勇气威慑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公主寝宫!”
可惜她盲了的恐吓,别说对黄婷婷,任谁都无济于事。
黄婷婷举着利剑,看着她惊恐无措的脸,迟迟下不去手。
易嘉爱说的对,她明知道会有这天,从第一次见到李艺彤时,从掐死高光的那一刻。
原来有些嫉妒是与生俱来的,自李艺彤降临于皇室那天起,她们就注定无法相亲相爱,注定要断骨泣血,彼此折磨。
当啷,利刃坠地。
杀了她,却又万万不能。
李艺彤被这一阵声响吓的缩到床榻一角,颤音高喊,“娜娜,刺客,有刺客!..长姐,长姐救我!”
这一声长姐,迷魂汤一般猛地灌进她的脑子。霎时间脑目昏涨,手脚开始不听使唤的往床榻去,向着里面抓着被子蜷缩的一团儿,是魂牵梦绕的彤儿,是那透着奶香的绵绵玉体。
这些年没有母上允许她不得近,只能遥遥相望,看着幼小可爱的彤儿日渐出落,眉眼间已有万种多情,尤其那片饱满朱唇。
自那天看到襁褓里的彤儿吮吸着母乳,她就知道,被吮吸的还有她那颗卑微渺小又无比渴望的心。
“别过来!我是公主,敢碰我一下,诛你九族!”
黄婷婷哑笑,你我便是彼此最至亲的一族,若要诛,谁舍得。
她一把抓住摸爬着要逃跑的李艺彤,轻而易举就钳住那柔弱无力的双手,胡乱蹬的两条纤纤细腿被她附身压住,三两下扯掉内衬,单薄衣物解除殆尽。
“放开我,放开我!”
李艺彤嗓子都喊哑了,仍阻止不了黄婷婷生硬粗暴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带着浑烈酒气,切齿的咬痕刻在她娇嫩的肌肤上,从小养尊处优的她怎受得了这样的伤痛与屈辱。不堪折磨的她挣扎中,一口咬住那人掐在她下颚的虎口,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令她忍不住作呕,却仍使尽全力。
她是东铎最高贵的慕羡公主,是母上最骄傲的女儿,倘若这个畜生今日敢玷污她,便同归于尽,绝不苟活。
可叹,玉石俱焚的念头刚起,对方一声不吭,一记重掌砍到她颈上,便再无还击之力,混沌中只觉雪白一片,远处风雪中黑裘素衣的她走来,满眼心切,握住她的掌心暖化一切…
下身撕裂的痛楚打破了她的幻象,世界重归阴暗,身体的抽搐提醒她苦难还没有结束,她的余生都将只有苦难。络络飞舞的水袖,母上绝望的病榻,和着凄冷的毒酒一并灌下,苦啊疼啊,毒在肠子里千回百转的挠抓,她的眼,她的心,都在那一天永远的毒瞎…
偌大的皇宫,没有人来救她,任她曾如何万般受宠,如今只得任人凌辱,两行血泪赫然落下。
“长姐,你在哪…”
零落的寝殿,秽乱的声音,迷淫的夜。
停在殿外的易嘉爱,攥紧了拳,看着里面那个发了疯的人,不知哪来的泪花迷了眼。
最终替她关上了殿门,遣走所有宫人,独自等候再一场罪孽上演。
雪花静悄悄的落下,白而净洁,她抬头望着漆黑夜空,到底,活在这里的人没谁能干净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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