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

图文/米兰冬芝

说真的，我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看看她那一身红色格仔衬衫加彩色短裙，既混乱又没品味，留着一头长长的卷发，染发后颜色非常明显，她讲着一口不咸不淡的粤语。

不仅如此，刚才我来上班从电梯出来时，她粗鲁地推了我一把，没有向我道歉就慌慌张张地闪跑了，想不到她是今天来面试见工的其中一员，她也想不到吧？所以此刻的她看见我的下一秒，眼神闪避，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我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念在她因为赶时间，先不计较，故之后我一副若无其事的状态。

我说：“你可以讲普通话。”我有点感冒她的方言音太重。

于是她用普通话说：“我叫李美梅，我来自广东堪江，今年二十一岁，高中毕业三年了，以前做过厂工，做过餐厅服务员。”其实她的普通话也不标准，连我这个普通话很普通的人都听出端倪。

“作为服务行业，我们聘请的是营业员，语言沟通是基本的要求，你粤语和普通话都不及格，很遗憾你无法通过面试。”我的同事文件式的说辞，语气冷漠。

“可以给我一个月试用期吗？我可以做到很好的。”李美梅力求争取，弱弱的说。

“不可以！”同事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是工作，不是私事。于心不忍又如何？我欲言又止，思想在翻滚，反正我对这个女孩的印象也不好，最后我不打算帮腔。

“下一个进来！”同事意示无商量的余地，李美梅不得不离开。

看到李美梅失落的背影，我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滋味。倘若我出声讲几句话，肯定可以帮到她的。可是我选择沉默，从第一印象我就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自然不情愿去帮她。我容许自己藏着这么点小心眼，人性的冷漠战胜一颗同情心。

事后虽然思想上仍有那么一点儿的挣扎，但是我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我去发型屋洗发，一进店就看见李美梅，她笑着走过来对我打招呼，她好像有点不同，衣着打扮改变了，简单T裇加牛仔裤。头发剪短了，平平的刘海，发尾微卷，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

李美梅带我来到洗发区域，给我的脖子位围上毛巾，我躺下来，她帮我调好合适的位置，开始冲水，她洗发的动作熟练，力度恰到好处。

“当初到你们公司面试失败后，我很沮丧，走在大街上刚好见到这间发型屋招工就进来应聘，老板允许我可以立即上班，当时我家里父亲生病了，急需一笔钱，我厚着脸皮向老板预支两个月工资，加上我自己的积蓄，解决了燃眉之急。真该庆幸老板当初答应了我的无理要求。如今父亲病好了，我努力工作就是最大的满足。”李美梅主动讲起她的经历，我想自己当初凭第一印象将她定夺，无形中令她的困境雪上加霜吧？我为自己感到惭愧。

“做得还好吗？”我问道，我想知道。

“还好，有时候比较忙，不过越忙工资越高。幸好当时你们没有请我，你们大公司规章制度太多了，像我这种人比较适合做这项手活工。”李美梅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她看出我的别扭在自圆其说。

“来，我帮你按摩按摩肩膀。”洗完头发，我坐起来，李美梅热情地帮我按摩肩部，她的手势确实很好，柔中带着力的推拿令我整个人感到轻松了不少。

李美梅还告诉我在这里上班认识了一位发型师男朋友，他比她大五年，男方家里人希望他们早点结婚，所以年底她要结婚了。

发型师帮我吹了一个瓢逸的头发，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蛮好看的。临走时，我向李美梅挥手说再见，她连忙冲过来加了我的微信说到时请我饮喜酒，然后又急忙跑去忙了，我通过验证翻开她的朋友圈，看到她生活中的开心分享，显示屏幕全是她灿烂的笑容。我想她应该很幸福。

我从发型屋走出来，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去匆匆的过客，我不禁思绪万千，撩拨心弦。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真的很奇妙，一个擦肩、一句话或一个行为都可以改变人生的定局。假如当天我不受限于第一印象，李美梅的人生轨迹是否会不一样？抑或她仍有可能兜兜转转照样回到现在的轨道上？

一阵风迎面吹过来，拂起我的长发，我本能地用力向后甩了甩脑袋，猛然间清醒一点，我不由“扑嗤”笑出声，是我想太多了，我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我又有什么能耐改变别人的命运呢？

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人生本没有假设，只有一次经历。没有倒退，只有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