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事

那年我在西安一家美容美发学校学晚妆盘发。

我们宿舍共四位女生。南南是位28岁的北京女子。她留着青年式短发，很干练的样子。她是回族人，有着回族人特有的细窄高耸的鼻子。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但不知为什么总有一股冷漠的味道。她和珍珍关系很好。珍珍是位25岁的山西姑娘，浓眉大眼，皮肤白皙，身材丰满，富有韵味。两个人经常一块出去跳舞、逛街，回到宿舍俩人也是说笑不停。

萍萍是陕西人，她家是开餐馆的。她学盘发学得快且好，学校有意培养她做老师。萍萍以前跟南南和珍珍关系挺好的，仨人常一起出去跳舞逛街，但不知为什么后来与另两人关系变得有些僵了。

我与她们三人都不长不远，不咸不淡，属于独来独往，照面打个招呼型。她们三个对我印象挺好。照萍萍的说法就是，她说我很有修养的样子，说话声音不大，温言慢语。晚上起来方便从来不拉亮灯，怕干扰其他人休息。我喜欢住上铺，虽上下不太方便，但一旦上去便觉与她们隔离开来。她们如何喧哗与我无关，我看我的书写我的字。

我们上午听课，听完课后在模特头上练习，然后老师打分。及格了就可以下课了。下午是自由时间，想练习的人可以到教室练习。不想练习的人就出去逛街或在宿舍睡觉。我偶尔也自己在学校附近转转，转累了就回宿舍看书、休息。

宿舍里经常是我一个人，后来萍萍也常在宿舍呆着。她以前常跟南南和珍珍一块儿出去玩，后来却与她们两个疏离了。一次晚饭后，萍萍躺床上听录音机，声音并不是很大。突然听到南南恼火的声音：“叫人休息不叫？！吵死了！”萍萍于是默默关了收录机。事后萍萍对我说：“南南这人很霸道，我不想跟她一样，所以忍着不和她吵。”

南南则这样对我说：“萍萍一副浪样。我们一起出去跳舞，连男舞伴都说她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长个大胸似的，一再狠挺着胸……”，说着还学萍萍一再挺胸的模样，样子甚是滑稽。

由于没什么事，我们一般九点就熄灯睡了。可南南却常常起来走出门外打电话。听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我一直以为是南南的老公。有时会听到她温柔地说：“你保重身体，注意休息……”，我心里感叹她们夫妻感情真好！

一日晚上，南南又出去打电话，我听到她哭泣的声音：“我舍不得，我真舍不得打掉，我好容易有了……”。我心想：南南是不是怀孕了？这是好事呀，为什么要打掉……但我不敢问。

后来有些时日，南南没去上课，也没出去玩，整天躺在床上。吃饭时就打电话让饭店送过来。她和珍珍都是有些钱的人，我们一般在学校食堂买着吃，很少出去吃饭。而她俩不是出去到饭店吃，就是打电话叫饭店送过来吃。

有一天下午，南南和我聊了她的事。她说她流产了。我说：“你为啥要流掉呢？你不是没孩子吗？”她低下头低声说：“这不是我老公的孩子。”我吃惊地问：“那每天和你打电话的人不是你老公？”南南点点头。

南南说经常和她打电话的男人是她到西安后在舞厅认识的，那个男人叫伟。伟对她很好，总是对她嘘寒问暖的，给她孤寂的心带来了暖流，南南不自觉地陷了进去。

两人发展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直到南南发现自己怀孕了才慌了神。伟也是有家室的人，他说他的妻子对他很冷漠，冷了他的心。而南南却又漂亮又温存，他发现他已离不开南南了。

南南的老公是四川人，头脑灵活会做生意。他在北京开服装店时与南南相识。后来生意做亏了，关了店门。南南不忍老公整日唉声叹气，借酒消愁，就白天上班晚上到舞厅陪人跳舞喝酒。老公后来到浙江他堂哥那里帮忙，由于他头脑活络人又勤快，很快自己也开了一家厂子，生意很不错。虽然两地分居，但从此南南过上了贵妇人的生活，每日做做美容逛逛街。但这样的日子久了，南南也有些腻了，于是便想开个美容美发店，一来方便打扮保养自己，二来日子也不那么寂寞无聊。

于是南南就到了西安学美容美发，在北京这样的学校也挺多的，可南南想到西安也是名胜古都，就权当去旅游了。我来到这个学校时，南南已待了三四个月了。她老公曾坐飞机从浙江来西安看望她，毕竟南南年轻漂亮，她老公还是有些不放心她。

南南说，她老公其实很花心。自有钱后，经常有漂亮女人找他。一次南南到浙江看望老公。她听人说老公常在一豪华酒店下榻，于是就找了去。酒店前台客服说她老公住在几号房，是与他妻子一块住的。

南南二话不说敲开了门。老公门一打开，南南便冲进了房间。她拿出包里装的水果刀，照着那妖娆女子的丰满胸部便扎下去。那女人惊叫连连，老公急忙拦腰抱住她。争执中，老公的手被水果刀划伤了，流了很多血。事后，南南要和老公离婚，但老公坚决不离。他向南南好话说尽，说要痛改前非，再不招惹别的女人惹她生气。

南南说，老公还是很珍视她的。因为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老公，在老公落魄时，她不离不弃甚至去舞厅挣钱支撑家，而别的女人都是冲着他的钱来的。所以他老公虽然外面彩旗飘飘，家里却红旗不倒，从没想过要换女主人。南南说她老公不会生育，但还是不停地看病治疗。南南说，维持婚姻也是有策略的。她和老公无论怎样吵闹，但第二天南南依旧会为老公挤好牙膏做好早餐端给老公。

南南这一次在西安一呆三四个月，与老公电话联系少了。她老公应也觉出不正常，所以专门飞往西安，催促她回去。北京这样的学校水平也不会低于西安，没必要在西安呆那么久。南南答应回北京，却一拖再拖。

她与伟已难舍难分，她怎舍得就此离开。离别的阴云笼罩着她的心空，低沉成细雨蒙蒙的忧伤。离别的悲泪总是不经意间就涌上眼眶。我总是听到她与伟边打电话边哭泣。

南南对我说，认识了伟才知道自己是会怀孕的女人。以前她总认为自己和老公一样都不会生育。虽然检查了医生说她没问题，可她总有些半信半疑。她二十岁和老公结婚，今年都二十八岁了还不知怀孕的滋味。是伟让她知道自己是会怀孕的。

她好想留下这个孩子，她好想享受做母亲的滋味。可伟有妻子有孩子，老公又一再催她回去。无奈之下，南南只好去医院打掉了这个不该来的孩子。

在南南卧床的日子里，与南南平素形影不离的珍珍却很少呆在宿舍。平素她俩一起点菜叫饭店送吃的过来，现在却是南南自己一个人叫。南南渐渐对珍珍心生不满，她对我抱怨说：“你看我俩平日那么好，我现在流产了，正需要她照顾时她却溜得无影无踪……”。

南南对珍珍的怨言越来越多了，有一天她说：“珍珍这人哦，就跟我相识的这短短几个月里，已经跟两三个男人上床了。姓王的若知道了非杀了她不可……”。

原来珍珍由于家里穷，十七岁就嫁人了，十八岁就生了女儿，因为年岁不够，她和老公也没领结婚证，只是摆了两桌酒席就算结婚了。后因生活太困难，她和老公经常吵架。再后来，珍珍就到城市的舞厅做了陪舞陪酒的小姐。就是在这舞厅里，珍珍认识了生命中的贵人，一个姓王的厂矿书记。那男人被珍珍的美貌迷得晕头转向。他动用手里的权力把珍珍的哥哥安排到厂矿里做他的私人司机，又给珍珍买了套房子把珍珍包养了起来。

与珍珍哥哥关系很好的同事刚疯狂追求珍珍。珍珍与王书记已好了两年了，虽然依旧迷恋她，但年轻帅气的刚的狂热追击却让珍珍心旌摇动，两人终于成了恋人关系。王书记当然不知道这事。刚肯定应是想与珍珍结婚的，他也不知道珍珍和王书记的暧昧关系。我至今不知结局是什么，很可能珍珍会被扫地出门，那刚呢，珍珍的哥哥呢？王书记会怎样对待他们……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珍珍卧床休息了半个月后，就开始把这几个月买的衣物及行李箱先打包邮寄回去。老公一个又一个电话催她回去，她则能拖一日就拖一日……

萍萍这一段时间很爱打扮。每天对着镜子化妆一化好久。她身材凸凹有致，打扮后更有一种风情万种的味道。有一天傍晚，她回来后一直哼着歌：“我爱上了人一个呀人一个……”她满面春风，似乎很兴奋的样子。她手里拎着新买的内衣内裤让我看好不好看。我说好看，看着挺精致的。那一晚萍萍出去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珍珍说她昨晚肯定和哪个男人开房去了。她思索排查了半天说：“那个男人估计是校长。”

校长与前妻离婚了，现在的妻子曾是她的学生，现在鼓着大肚子过俩月就要生了。珍珍说，学校里那些男老师估计萍萍看不上，只有校长比较符合萍萍的胃口：有钱，富有男人的气质……

后来我也学完课程毕业回家了，但在西安结识的这几位同宿舍的女生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她们现在都怎样了……

那年的事

暮潇潇写于2018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