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夜,我起床解手,伯娘的家离我家不远,都十二点了,伯娘还没睡?我有些好奇,解完手我去看了一下,只见伯娘真的没睡,她在煮酒,瘦削的脸庞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疲倦。伯娘也许真的累了,但她不能睡,今晚必须煮好酒,明天伯父才有酒卖,养在栏里的猪才有酒糟吃。伯父和堂哥睡了,只有伯娘一个人在忙着。
堂哥读书还行,考上县里的高中了。吃住都在学校。堂哥交际很广,学校里的同学都玩得来,这不,今天大哥还带回一桌子的同学客呢!读高中了,那些同学都懂喝酒,今天喝得高兴,喝了二件啤酒,外加好几壶米酒,同学们喝得东倒西歪的,临走的时候还说大哥讲义气,伯娘煮的酒好喝,下次还要来,大哥也喝得脸通红通红的,附和着同学说,来吧!我屋里就是你屋里,我的娘就是你的娘,有时间就来看看咱的娘。大哥把同学看成亲兄弟了。这一顿下来,伯娘杀了一只鸭,一只鸡,还有几斤肉。虽然鸡鸭是自己养的,酒是自己煮的,不心疼。伯娘看着他们高兴,没说什么,去煮饭酿酒去了。
“卖酒哦!”伯父每天早上卖酒天不亮就出发,沿着村子周围喊着卖,一次出去要挑两桶大的,酒卖完的时候,大概要到中午了。伯父不喝酒,遇到喝酒的主子,总会调侃他,“老唐啊,你的酒又煮淡了,要便宜点卖给我。”这时伯父总会急出一身汗来,“哪里啊,我们家的酒总是那么多的米煮那么多的酒,哪会淡呢?”说归说,这些熟悉的主子都会打伯父的酒,毕竟伯父卖的酒是正宗的米酒,没掺假的。伯父以前从不做这种小生意,但为了哥哥们读书,伯父也是拼了,每天挑着一担酒,走到没停,喊到没停。
伯父卖酒算了一下账,其实卖酒是不赚钱的,只是赚了酒槽,用来养猪。我们家不卖酒,每年出栏二到四头猪,伯父家可出栏六到八头,赚的钱除了了贴家用,其余的都用来送哥哥们读书。
哥哥的同学来了一波又一波,每次来了就得杀鸡宰鸭,哥哥和同学们都会喝得不亦乐乎。临走的时候,还得问伯母要伙食费。这些,伯母都一一准备好,没有一丝怨言。哥哥拿钱就像拿自己的样,习惯了。
伯父伯母在家生活很节省,大部分日子都是合着小菜就是一餐,不是特别日子,从来舍不得杀个鸡鸭吃。哥哥们读书回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他们才舍得吃。
伯父伯母希望哥哥考个好学校,以后有出息了,接他们去享福。
哥哥不知道怎么想,习惯了要钱,觉得拿得顺手,他不知道父母的期盼,在学校里拉帮结派,还结了很多拜把子兄弟,只顾自己玩得开心。伯父依旧早出晚归,遇上熟悉顾客,也会和伯父说上几句:侄儿子聪明啊,玩得好的同学多,社交广,将来一定有出息。伯父听到这话高兴,连忙回答说,同学是交得多,就是要钱花。
高考结束了,哥哥差了点分。伯父参照村里其它几个复读生的成绩,觉得哥哥考得还不错,只是没考上大学而己。伯父想要哥哥继续复读,哥哥也接受了伯父的安排。
第二年,哥哥在学校里恋爱了,又没考上。高考结束,哥哥把女朋友带回家里了。
伯父不肯了,要知道送哥读书的这几年,他卖了多少酒啊。伯父的背都压弯了,伯母也变得日渐苍老,可他们不怪哥。总觉得哥聪明,尽力了,儿子没考上,运气差了点。回家种田,也有饭吃。
伯父依旧卖酒,碰到熟人,别人跟他聊起哥哥,唐老倌啊,侄儿子不错啊,还给你带媳妇儿回来了,两步和着一步走啊。伯父听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气无力的回答说:年轻人的事,不管它呢。
哥哥回家无所事事,还是和他的那些同学东一天西一天的玩。
“卖酒哦”,伯父依旧起早贪黑,卖酒养家。当那瘦小的身影走进晨晖,那卖酒的号子响彻在大山深处的时候,伯父那颗“望子成龙”的梦也淹没在岁月的期盼里了。
花钱人怎知赚钱人的苦。一朝成人挣钱用,才懂养儿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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