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苦到无处发泄时,可能抑郁就是另外一种出口,一种带着伤害的出口。
华子和沐沐谈恋爱的消息传遍秦村的家家户户,也掀起了喧闹。沐沐当年考上大学时,是村里的新闻人物。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们整天都在家嘀咕自己的孩子,要求他们向沐沐看齐。沐沐生病,被退婚后,人们开始摇头,否定她,也开始质疑读书的意义。
现在沐沐又和工地的华子谈起了恋爱。一表人才的华子让人们啧啧称赞。人们也开始嚼起舌根。祝福者有之,不看好者有之。有人说华子是外地人,不知根,也不知底,等到桥梁工程竣工,拍拍屁股就走人。沐沐又要面临再次被抛弃的现实。
有一次,村里几个爱说闲话的中年妇女在敲怪话,撇凉腔地谈论沐沐和华子的恋情。他们说华子在这里太寂寞了,纯粹想找沐沐乐一乐。吴大娘气坏了。对他们破口大骂。回到家后还在生气。沐沐安慰娘,说她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让别人说起。还安慰娘说,别老在意别人的眼光。看到沐沐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秦大娘心里很感激华子的付出,当然她更希望华子不嫌弃,能沐沐娶为妻。
华子自从和沐沐谈起恋爱后,等工人放工,检查工地的情况后,就开始吃饭,洗澡,整理着装,往沐沐家跑。凯哥每次看到华子吹着口哨,哼着歌准备去约会时,都开玩笑地讽刺他,说一帮就帮到床上去了,每次华子都笑着揍他一拳,说他整天想歪了。
其实华子每天都跟沐沐腻在一起时,也想抱着心爱的人做梦,可是他不能这么做,爱是欲望,更是责任。
他一有空,他就带着沐沐去海边溜达。他们在海边散步,脚对脚地玩沙子,戏海水,累了,就像所有的情人那样,就躺在沙滩上拥抱。他的内心很贪恋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有时几乎会忘了他是一名逃犯,流浪天涯的逃犯,几乎没有能力兑现爱的能力。
这天,他像平常一样来到沐沐家,看到秦大娘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叹气,沐沐在房间里看书,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他一问才知道村里人嚼舌根的事情。他先向秦大娘保证,他绝对不会抛弃沐沐,只有沐沐抛弃他的可能。秦大娘问为什么?华子说沐沐是文化人,比他强。秦大娘心上的那块石头也落下。并告诉他,等到沐沐完全好了就要考虑结婚。华子说他会的。说得他的心在刺痛。
他跑到沐沐的房间里,拿开她手上的书。坐在沐沐的身旁
“和我聊聊天。”
“聊什么?你想听什么?我的不堪过去?”
华子抱着沐沐喃喃地说,“不要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的过去。如果说出来让你的心里好受点,我愿意听。”
那天晚上,在沐沐的房间里,沐沐向华子说出了她艰难,曲折的人生历程。她如何寒窗苦读,考上大学。在大学里她作为一名贫困生,带着自卑,彷徨和压力,度过了四年的大学生活。毕业后又碰到了国家要求大学生自作择业的改革政策。
为了能更好地照顾老母亲,她回到家乡,又碰到地区经济大萧条,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择业的路上磕磕碰碰,被骗,又遇上渣男。生病,连累家庭,最后变成了没工作的大龄女青年,被迫嫁给了一位农民。
沐沐说她嫁给她的丈夫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她不想嫁,她倾尽所有,又回到生活的原点。她不甘心。可是她娘说她生病了,身体不好,不能外出打工。
而且当时她的好朋友惠子毕业后也经历了不如意的就业经历,嫁给了一位没文化的打工仔,回到村里和父母一起务农。他们在老家开一家小卖部,后来生了一男一女。惠子后来参加村务会的竞选,当起了村干部。丈夫很勤快,日子过得也不错。沐沐去看她时,看到她有一种历尽沧桑后的平静幸福。
给她说媒的人说对方人很老实,可靠。看到惠子的生活,再加上不想连累家庭,她痛苦地答应了这门婚事。嫁给了一个她没感觉的人,她不甘心,但没有选择,只好顺从命运的安排。
嫁过去后,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对她的老公没有任何的感情,再加上所谓读书人的一份清高。她不让丈夫碰她,老实的丈夫起初很尊重她,认为她只是害羞,不太习惯,就在房间里支起一张小床,一人睡一张床。
有一天他的丈夫喝了点小酒,回到房间,拼命地抱住她,要和她睡在一起,她拼命地反抗,打了老实的丈夫,病情也发作了,砸烂了房间所有的东西。
第二天,她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吓坏了老公家人。后来在父母的劝说下,她勉强爬起来吃几口饭。一连好几个月,她的老公再也不敢碰她。
她说她下定决心嫁给她的丈夫时,就意味着她要和大地,泥土打一辈子的交道,回到原点。
她不怕辛苦,人本来最终的归宿是回到大地和泥土。无论是女娲造人,还是耶和华造亚当,都是用泥巴造成。可是她最怕的是没有爱,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生活,
后来老公的家人受不了,只好退婚了,把她当做一个无用的包裹,扔回娘家,她的娘亲却把她当成宝似的,接受她,用心呵护和照顾她。她受不了村里的风言风语,也受不了连累两鬓斑白,病魔缠身的老母亲。所以选择了自残。
房间里只有沐沐痛苦的叙述和伴随的抽泣声。华子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眼角带着泪花。这时候最好的安慰不是语言,而是轻轻地一抱,无声的爱摸。
他心爱的人受过那么多的苦,他却从来都不知道。人苦到无处发泄时,可能抑郁就是另外一种出口,一种带着伤害的出口。他发誓他不会松开她的手,可是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怎样做才不伤害?他的内心很煎熬。本想只是帮她走出抑郁的困惑,结果在这一场救赎里,他遇上了爱,爱得那么深沉,一松手,谁都会无法重生。
那天晚上,沐沐把她所有的经历讲出来后,看到华子对她的经历没有嫌弃,只有心疼。她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倒是华子很担心她的情绪,哄她入睡后才回到工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