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云歌无疑是不幸的,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哪怕是逢年过年也沾不上几次荤腥。不得不时常接受坎上二爷家的救济才得以维持生计。父亲年轻时候不务正业,把家中祖辈遗下的积蓄也挥霍个精光。这个时候,能不能生存尚且成了问题,更不要谈什么生活了。
作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云歌无疑又是幸运的,即使家中已是这般光景,爸妈也没有耽搁他的学业,学前班固然觉得没钱上,意义也不大,便没有上。但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爸妈便送他到方圆二十里最好的小学去学习,早晨爸爸骑着家里老旧的二八自行车,载他上学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云歌小时候天天习以为常的动人音乐了。那段日子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每天都十分快乐,尽管云歌偶然听到爸妈的谈话,知道了连那时上学的学费,都是找亲戚借来的。
每天清早,家里餐桌上固定会有一道菜,炒鸡蛋。爸妈一筷子都不动,把一小盘子的炒蛋都挪到云歌的面前,笑着说,小孩子要长个头呢,多吃点好的,营养跟得上才行。除了每天的一个炒蛋,还常常从乡亲家里挤些奶让云歌喝掉。就靠着这些,把云歌养成了个白白的大胖小子。
为了增加收入,爸妈除了做农活,又开始倒腾起了别的行当,在家里养了一群鸽子,两头老母猪,还有几只小羊。一年到头忙的天昏地暗,小云歌放了学,也会帮爸妈牵着羊到附近的草场去吃草,希望借此给爸妈帮些忙,减轻一下他们的压力。可不知道是管理方式不当还是别的什么,干的这么辛苦,却看不到一丁点的效益,忙活了两年之后,无奈把家里养的牲畜都卖掉,堪堪填上了当初购买这些时所欠下的债务。云歌如今还能依稀记起曾经家里上下翻飞的灰鸽,温顺的小羊,还有爱四处乱跑,走着八字步,喜欢嘎嘎叫的鸭子。
妈妈本是在镇里生活的姑娘,外公是镇上开饭馆的,虽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基本的衣食住行还是有十足的保障,至于为何下嫁给了村上的爸爸,云歌也是长大后才明白的,若不是家中刚过门的大嫂尖酸刻薄,天天风言风语,妈妈也不会在决然之下答应了爸爸的追求,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出于这样的原因,妈妈甚至没有对爸爸的家世多做打听,不知道几年前爸爸年少轻狂,出于江湖义气,和几个弟兄毒打了隔壁村的几个无赖,因此蹲了几年大狱,更不了解爸爸家里在拿出三万彩礼之后,已是一贫如洗。
结婚之后日子过的如此清苦,妈妈自是有些耐不住了,若不是当时已经怀了身孕,若不是十月怀胎期间婆婆无微不至,体贴细致的照顾,她恐怕早就受不了这种苦日子回娘家去了。而自从云歌降生之后,这深深的羁绊更是将她牢牢地束缚在了这个清贫之家里。
有时候,吹着黄昏微醺的冷风,她会对坐在腿上安静的云歌说,“孩子啊,若不是你,我真的早就离开这里了。”年纪尚浅的云歌不懂得妈妈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本能地对“离开”这个词感到莫名的恐慌,紧紧用小手攥着妈妈的衣襟,久久不肯撒手,眼神惊恐地望着妈妈,每逢这时,妈妈总会慈爱地看着云歌,握着云歌的小手,轻叹一声,满满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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