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诸侯会盟是常事,如“齐桓公九合诸侯”。正式的会盟需要国君之间亲自会面,但逐渐由大夫代替。《左传》没有将“大夫盟”当作重大的历史事件来谈。《谷梁传》和《公羊传》则分别在襄公三年、襄公十六年指出其中的微言大义:大夫参与会盟、乃至在国君面前主盟,意味着“诸侯失正”。此事也列入《汉书·五行志》。
春秋·襄公三年
六月,公会单子、晋侯、宋公、卫侯、郑伯、莒子、邾子、齐世子光。己未,同盟于鸡泽。陈侯使袁侨如会。戊寅,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
【左传】六月,公会单顷公及诸侯。己未,同盟于鸡泽……楚子辛为令尹,侵欲于小国。陈成公使袁侨如会求成,晋侯使和组父告于诸侯。秋,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陈请服也。
【谷梁传】同者,有同也,同外楚也。陈侯使袁侨如会。如会,外乎会也。于会受命也。及以及,与之也。诸侯以为可与则与之,不可与则释之。诸侯盟,又大夫相与私盟,是大夫张也。故鸡泽之会,诸侯始失正矣,大夫执国权。曰袁侨,异之也。
(杨士勋疏曰:此虽对君私盟,慢君之意缓,至十六年,积习已久,不臣之情极,故不系诸侯。)
【公羊传】其言如会何?后会也。戊寅,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曷为殊及陈袁侨?为其与袁侨盟也。
春秋·襄公十六年
三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湨梁。戊寅,大夫盟。
【左传】警守而下,会于湨梁……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歌诗必类!」齐高厚之诗不类。荀偃怒,且曰:「诸侯有异志矣!」使诸大夫盟高厚,高厚逃归。于是,叔孙豹、晋荀偃、宋向戌、卫宁殖、郑公孙虿、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讨不庭。」
【谷梁传】湨梁之会,诸侯失正矣。诸侯会而曰大夫盟,正在大夫也。诸侯在而不曰诸侯之大夫,大夫不臣也。
【公羊传】诸侯皆在是,其言大夫盟何?信在大夫也。何言乎信在大夫?遍刺天下之大夫也。曷为遍刺天下之大夫?君若赘旒然。
(何休解诂:萧鱼之会,服郑最难,诸侯劳倦,莫肯复出,而大夫常行,三委于臣而君遂失权,大夫故得信任,在故孔子曰“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徐彦疏曰:谓上十一年萧鱼之会以来,十四年春,“季孙宿、叔老会晋士匄”以下“于向”,夏,“叔孙豹会晋荀偃”以下“伐秦”,“冬,季孙宿会晋士匄”以下“于戚”之属,是诸侯不出,大夫常行也。)
汉书·五行志
襄公時,天下諸侯之大夫皆執國權,君不能制。漸將日甚,善惡不明,誅罰不行……十五年「八月丁巳朔,日有食之」。董仲舒、劉向以為先是晉為雞澤之會,諸侯盟,又大夫盟,後為溴梁之會,諸侯在而大夫獨相與盟。君若綴斿,不得舉手。
实际上,这也就是论语所讲的——
“礼乐征伐自大夫出”。
这在当时至少表明了两个问题——
(1)一些诸侯确实是懒得总跑,故而把“礼仪性”(假定事情都事先谈好了,到现场只是签个字、或歃个血)的事务放给臣子;(2)一些大夫确实掌握了很多实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自行其是。后者也体现在同年另一个没有参加会盟的诸侯国身上:“许男请迁于晋。诸侯遂迁许,许大夫不可”。许国的君主要叛楚归晋,却被自己的大夫否决。
公羊传和谷梁传的作者倾向于认为是前者导致了后者,但实际上很难说——
而且,如果以现代的观点来看,是否这反映了外交事务的专业化趋势,以及国际关系的全面转型?尽管这种转型的同时,意味着传统礼乐制度的解体,因为国际关系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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