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雁璆1.
早上有人跟我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捡了一路的钱，你说我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我说：“如果你疯了，那我十几年前就疯了！”
说完，两个人都笑得放肆，像没心没肺的孩子。这不是我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做了一个捡钱的梦，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想很多人都做过那样的梦，梦里的路上都是钱，1块的、10块的、50的、100的，各种面值，梦里的我们只顾低着头捡，能装的地方都装满了，手里都要握不住了，可还是捡不够，还是不愿意醒来。
这样的梦小时候经常做，年岁越长梦得就越少了。小时候日子苦，总想着有钱了日子就好过了，父亲母亲就不吵架了，好像一切问题有且只有钱可以解决，总想着要有钱，且越多越好。
我也做过捡钱的梦，不止一次，可是每次都让人既怅然又绝望，而这种绝望仅仅来自于梦的本身。
梦里总是在一个初秋的早上，我仍旧还是那个穿着蓝色校服，背着母亲缝制的挎包的女孩。总是走在那条通往学校的路上，路两边的白杨树高高的矗着，在秋雾迷蒙的早上静悄悄地站在那里，像魔幻故事里戍守千年城堡的卫兵。
我总是第一个发现散落在路上的钱的，刚开始捡到的钱总是破的，缺边缺角，往前走上一段就能捡到新钞了，各样面值都有。
我高兴坏了，使劲地往兜里装，装不下了就把校服脱下来，袖子打个结继续装。我想着，等捡够一千了，我和妹妹们就不会交不起学费了；捡够一万了，父亲住院再也不用去求那些人了；等捡了很多了，家里就能圈个院墙起来再也不怕有小偷了，母亲再也不用半夜听见狗叫就起身好几遍了。
我总认为这样的梦总是在天快亮时做的，因为每次正捡到兴头上，母亲就把被子掀了，一股冷风吹散了梦，也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总希望一入夜就做这样的梦，总想有时间去数数自己到底捡了多少钱，那些钱够不够给院子砌一圈围墙。
尽管捡钱是一件让人狂喜的事，但我仍然不喜欢这个梦境，灰色、阴暗，还带着莫名的恐怖。那些缺边缺角得钞票也像是烧过的，因此我总是讨厌那些制造冥币的人，太过逼真总是把人置于现实与混沌的恐惧中。
在那个梦里，捡钱的不止我一个，还有童年的很多伙伴，还有那三个在放学的路上朝我身上撒尿的男生，其中一个不久后打群架死了。
初秋从地下抽上来的水冰凉刺骨，从头上浇下来一个激灵，全身唯一的一点热量都集中在胸口，牙齿不住地打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根神经都像紧绷的弦，全部被心脏拉扯着，生怕断了，那点热量就散了。
那个时候，顾不上怕冷，只想从头到脚好好地浇上几遍，即使那样，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觉得周身是挥不去的尿骚味。
后来，慢慢长大了，那个梦也好些年不做了，梦里捡钱的女孩变成了如今的我，尽管我依然会做梦，但梦里大多是些美好的回忆。
2.
小时候，奶奶说多吃锅巴就会捡钱，弟弟妹妹们总是抢着吃，倒也没见过捡钱回来，丢钱的到不少。
第一次在现实中捡钱，是在读大三的时候。
晚上十点刚过，上晚自习的陆陆续续都走了，我以为教室里就剩我一个了，直到最后排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别闹，小心人看见。”女声。
“她看不见，没事。”男声。
本来还打算收拾东西走的，这下好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收拾东西走，肯定会有响动，后排两位情到深处了，我这不是明摆着添乱吗？不走坐在那儿，又有故意偷听的嫌疑，也不好，所性戴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管你风起云涌，我就是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过了好一会，两位终于走了，从我身边走过时我愣是没敢抬头看。
我也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宿舍了，抬腿就看见脚下一小卷红色的，刚还没有，肯定是出去的那两位掉下的。
捡起打开，居然是两张百元大钞，我简直狂喜，那个时候，我一个月只有三百块生活费，两百对于我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我知道，现在说也没人信，但是我给过他俩机会的，我在那个教室等到阿姨来关门，都不见有人来找。
所以，我就留着吃饭了！
我也想过，校园里碰到了还给他俩，但是怎么开口呢？
总不能说：“嗨，同学，那晚你们在教室那啥，丢了两百块钱，还你。”
万一被打了怎么办？宝宝又不傻！
再说了，我根本没看清他俩长啥样。
而且，我心里这些年一直是感激他俩的，总觉得人家拿开房的钱接济了我这个穷学生，总想当面说声“谢谢”，祝他俩幸福。
我就是那个捡钱的女孩，不够善良，但是也没有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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