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10年，今年清明节奶奶去世10年了，爷爷去世9年。但一切恍如昨日，那么清晰，始终徘徊在记忆里。
人生能有多少个9年10年？十年间一切无感，等我意识到，啊，原来已经十年之久了。
01
我最后一次喂奶奶喝水，然后跟她说：“奶奶，我晚上再来看你。”
奶奶没有睁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微点了点头。
我放下奶奶，转身出门，到夕阳西下，本该去看望奶奶，可就是因为我“懒得去”，明天再去吧，我没有履行我该履行的承诺。
然而，奶奶却再也不给我机会，那个下午是我最后一次见奶奶，因为傍晚的轻浮，我失去了最后看奶奶一眼的机会。
当天夜里，奶奶撒手人寰，我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看一眼，因为我不敢面对，不敢面对她，也不敢面对我自己。
唯一留下的，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洗脱的罪名，内心留下了一处永久无法修复的伤疤，注定了这辈子让内疚笼罩着我。
我记住了，在那个青春的年岁里，我懂得了，死亡的意义。感觉好像做梦，好假，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这么没了呢？可是一切确是真实的，亲人的哭泣，披麻戴孝，我明白奶奶是真的走了。
82岁的高龄，一生的奋斗，曾经的沧桑，依然逃脱不了死亡。曾经经历的一切，曾经对这个世界的痕迹，除了一众儿女子孙，是对她生命的延续，再无其他。
多少个夜里我的泪水打湿了枕头，可再多的泪水都无法弥补我心中的伤痛。那个满脸皱纹，两鬓斑白的老人，没有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带着我对她的愧疚，永久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02
本该长记性的我，又一次选择了愧疚，在爷爷去世后竟然选择一个初中的考试，而不是给爷爷送葬。
奶奶离开后，就只有爷爷了，爷爷流着泪从二伯家搬回茅草屋，嘴里喃喃道：“我搬过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一个了……”
说着爷爷大声哭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爷爷哭，一向倔强的爷爷，在他自己摔倒躺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也不曾吭过一声。
我帮爷爷搬的家，在一旁看着大哭的爷爷，也禁不住眼泪直流。
年后爷爷跟我住，爸妈都出去，留下了一个孤寡老人。于是每个周末我回来都希望看着门是关着的，因为那样说明爷爷在外面逛，他身体一定是好的。
也许是爷爷跟我住的时间长一些，我对他的感情也颇深，他生病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有所感觉，提前打电话让爸妈回来，可是似乎改变不了什么，爷爷还是要经受一番病痛的折磨后离开我们。
经历了奶奶去世的我，大抵懂得了珍惜，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个月我天天陪着他，直到我开学。
临走前，爷爷跟我说：“你去上学吧，我不等你了！”
……
那一刻感觉爷爷要似乎离我越来越远，突然有种冲动，我不想去上学了，可终究是含着泪离去。
没想到那竟然真的是最后一次离别，爷爷说他不等我，竟然真的不等我了。
可恨的是，我竟然因为学校要考试而放弃为爷爷送葬。等到我越来越长大，我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蠢，我竟然用一个可以重复很多次的考试，换去了一个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03
小时候，爷爷奶奶的茅草屋就在我家的东边，我经常去他们家，自己家做了饭也不吃，总是跑到爷爷奶奶家里。我还记得那油馍的香辣，还记得那稀饭的清香，还记得那锅巴的脆……
奶奶看着我老远过来，就拿着油馍向我招手：“乖啊，快过来！”我会一路小跑，然后大口吃起来，奶奶会呵呵笑着，爷爷会笑着说：“我家比你家的饭好吃些是吧？”
“恩，是的。”虎头虎脑的我，也许是为了讨好爷爷奶奶，也许是吃了嘴短，说出这些不过心的话，却让爷爷奶奶很开心。
每次我去爷爷奶奶家，他们总会拿出藏在箱子里的苹果或者饼干。奶奶说：“我牙不好，咬不动。”我真的以为奶奶牙不好，可是我却忘了她吃锅巴的时候，咬的嘎嘣响。
我是个嘟囔嘴，小时候总爱在爷爷面前嘟囔，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爷爷总是笑着说：“嘴子。”
等我上了学，爷爷会拿着他的药瓶问我：“这是什么字？这是，复方什么，什么片？”
有些字不认识，就念半边，爷爷也不认识，我自己还偷偷高兴。爷爷其实没读过书，自己挺爱学的，见到字就问，硬是学到了小学一年级的水平。
04
所有的记忆，感觉就像昨天，但是又离我很远，我只能用来回忆。
我记不清上一次清明是多少年前，但自从读大学，我就没再回来过。
带着对爷爷奶奶的愧疚，这个清明我回来了，跪在他们的坟前，点燃一摞纸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收到这些纸钱，也许只是我对自己的安慰，不管我遇到什么事了，还可以跟他们二老说说，我想如果在天国，他们也会听到。
二老离我远去，已有十年之久，我虽对他们记忆尤新，可却无法描绘出他们的模样，只有一个大概得身影，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存过他们的照片。
终有一日，我会让我记忆中爷爷奶奶的相貌展现出来，这样直到我老的时候，也不会忘记！
致爷爷奶奶
2017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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