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跳下公交车,急匆匆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校门口两侧已经排满了等待接孩子的各种车子,看一下学校中央硕大的四面壁方表:七点四十五分,我微微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早到了。
抽眼看一下周围的车子,个个亮的晃眼,自古“名校门前满豪车”啊。
“槐荫区一中”这所百年老校不因老而淘汰,反而因名吸引着市内外的有钱人趋之若鹜,当然,有幸在这里读书的除了官二代跟富二代也不乏像女儿这样的草根,毕竟中考对于每个考生都是公平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就想到了女儿,想到了几天前那个让我手足无措的拥抱……
几天前新生报名,拥挤的A座公寓307宿舍里,装扮整齐的宝妈们顾不得形象,弯腰弓背上蹿下跳地为自家的宝贝整理着床铺。
虽然已过立秋,但久雨过后的大晴天把校园炙烤得如同蒸笼,宿舍又小,不一会宝妈们便大汗淋漓,当然大小姐们也有她们自己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分配好方格厨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尽可能多的腾出一点地方来归置她们的防晒霜,补水乳液……
床垫明显地有些硬,褥子也显得单薄,宝妈们纷纷抱怨着,蓝色方格的纯棉床单倒是看的很舒服也挺脆净。
床铺好之后,我又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条浅粉的小薄被贴身铺在床单上面,唉,谁叫女儿是易过敏体质,干什么都得多多防备着。
归置好自己的小小梳妆台,女儿便立在床头发呆,宝妈们大都已经铺好了床挂好蚊帐在整理衣橱了,更有麻利的已经提了水回来,我因为挤公交车来的晚了些,所以落在了后面,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静,过来搭把手,我忘带蚊帐绳了。”终于在挂蚊帐时我向女儿提出了帮助,女儿却一反常态,将头扭向一边,我有些恼火,可一想到今后她将在此住宿便忍了下来。
终于挂好了蚊账,我长吁一口气歉疚地说道:“静,我该回家了,你弟弟也该放学了……”
“妈,妈妈……!”转身的瞬间女儿突然哽咽地叫住了我。
我愣了一下,再看女儿,却已是泪流满面,我有些不知所措了,难不成这个大大咧咧的犟丫头也会恋家?
“妈妈,抱我一下吧”,女儿红润着双眼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有些尴尬了,毕竟这么大个人了……
可是该有多久没有抱过女儿了呀。
不记得曾几时起,大概是十年前有了两个儿子,或许是更久……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抱住了她,肩头上传来女儿轻声的啜泣,我心里酸酸的却说不出话来,手轻轻地伸出,却不敢去拍打,生怕这一安慰的小小动作会引来女儿的肆意大哭,不料女儿却突然抽出身来,向我微微笑着:“妈妈,快走吧,同学们都看着呢……”那神情俨然已是大人,心里顿时涌上无数亏欠。
细细想来,这么多年女儿从未表现出对我过多的依恋,作业完成的空档儿就帮我照看孩子,做家务……,以致于无形当中我不曾把她当过孩子,可现在,就在这所重点高中的女生公寓里,离别的瞬间女儿像眷巢的小鸟向我伸出了依恋的翅膀,那一刻久未拨动的心弦蓦然触动,我泪目了……
是啊,虽说在生活上自视竭尽所能从未亏欠过女儿,但在感情上终究还是忽略了她,忽略了她还只是个同样需要温暖拥抱的,年仅十几岁的孩子……
“妈,来了好长时间了吗?”甜美的嗓音将我从回忆里拉回,晨光之下,女儿一袭橄榄绿,军帽下露出微卷的刘海,红润的脸上,明亮的眼睛向我兴奋地笑着……,那一瞬间,我感到有些恍惚,仿佛觉得眼前这英气逼人的俊俏女孩儿是降落在人间的仙子,而并非我家的乖乖女。
“瞧我妈又冒傻气了!”女儿咯咯地笑着,我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发现原来与女儿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儿,女孩儿个子不高,同样的军训服橄榄绿 ,齐耳短发,看起来十分地清爽利落,“阿姨您好,我叫晓玲,是静的铁杆粉丝哦,静,我妈在那边再见喽!”女孩儿甜甜地挥手告别。
“再见,玲!”女儿也愉快地向好友告别,看情形女儿已经交到了新朋友,而且相处的很不错,我倍感欣慰。
“妈,有没有给我准备红烧肉啊,我都快馋死了!”女儿将背包甩到肩上,挽起了我的胳膊,撒娇地将脑袋放在我的肩头,“还有啊妈,这军训整的,您家的公主都快成煤球了……”,女儿像极了一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起来。
握着女儿稚嫩的手臂,嗅着她头发上传来的熟悉的洗发水的清香,那一刻久旋着的心终于放下,终于女儿不再恋家适应了学校新生活,是啊,鸟儿就是再依恋巢穴,可终归还是要飞向蓝天的。
“嘀嘀……”后面拥挤的车子温柔地提示着小喇叭,宣告着自家小公主小王子们的归来,奔向公交车站的女儿不为所动,欢快地哼着歌儿,享受地将脑袋放在我的肩头,这一刻我感到了无限的满足跟安慰……
女儿,前行的路上,妈妈永远与你相伴,此生有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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