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烟霞（三）

三

细雪从天穹飘下。

我下山买书回来，貂皮袍子上沾了一层银白。

“杜师，您的书有一本没买到，我明天再去问问。剩下的都在这儿啦。”我有些歉疚地开口。

无人应答。我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忙在庭院各处找寻杜师的身影。卧室，没有；食室，没有；书室，没有；凉亭，没有……我颓然坐倒在乍被落雪染白的冻土上，手中的书卷散落在地。

杜师果然下山了。

雪越下越大。苑前的杜若凋零为枯枝，再不复夏之将至时盛放之美。昔日如烟如霞，而今枯萎无华——被杜师撇在此处的我，命运亦是如此吧。正所谓幸与不幸，皆缘于君。

我挣扎着起身，雪已铺了一寸厚。若非曾跟杜师修炼过内息，我的双腿应已冻僵。

头发早已被冰雪冻住，重若心事。我头疼得要命，热泪不争气地滚落，飞雪融在其中，仿佛落叶坠入湍急的江水。

天色微暗，我回屋将头发擦干，又换了身衣服。愈暗，便去点灯。将各室的灯都点着，被丢弃的孤单或可消减分毫。

掌灯走进书室，我发现书案上整齐摆放着一幅杜师的墨宝，未尝见过。

我忙垂首细观。窗外风声如恶鬼哀鸣。

其上所书：

月逐云影往，似银碎，撞轻纱。雪霁不成眠，澄光万顷，亦照天涯。

无它，世情未净，不思卿怎令我心铩。眸染人间五彩，笑噙万古风华。

煎茶，意重几匝，如再会，莫喑哑。道我恨多情，多情怨我，心血为砂。

拈花，苑前杜若，岁为伊盛放状烟霞。红泥炉边畅饮，不知世事真假。

为师便去寻她 不日归来 勿念

这必定是写给那位红衣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