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作者: 匈奴狼 | 来源:发表于2017-05-25 09:02 被阅读0次

         看着很多人笔下的母亲,我很是羡慕。其实,我也一直想写写自己的母亲,可每次提起笔就会突然词穷,总觉得母亲的人生是单调的,爱情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婚姻也是在姥爷的主张下包办的。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好多时候都活的勉强,甚至有些无奈。好在时间最终还是充盈了日子。

          母亲为了照顾她的四个弟弟,很小的时候就参加了劳动,跟着姥爷干活,赶牛车,为家里的人缝衣做鞋,十四五岁就和村子里的壮劳力挣一样的工分。十九岁的时候被我的父亲用九十九块大洋买断了一生的青春和爱情,二十六岁时就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我是老四。

         小时候,我不记得和母亲的交流有多少,每天眼里看到的母亲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就算是到了晚上,我们姊妹几个都钻进了被窝,进入梦乡, 母亲却守着煤油灯那昏暗的灯光,不是纳鞋底做针线,就是翻开我们的衣服捉蚤子,我总看不见母亲歇息的情形,不知道煤油灯的灯芯跳了多长时间,只是看到灯烟在墙上熏下的印记越来越深。

         母亲个子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一头齐耳短发,眼睛不是很大,皮肤白晰,身体偏瘦。她有俩个特点,一是特别能干活,二是针对性的吝啬。由于父亲经常在外面,家里地里活儿就大都由母亲来做了。也许日子太苦,她对生活一直保持着一种危机感,不知从何时起就不在把自己当做一个女人了,像一个不停转动的陀螺,种地,收地,做饭、吃饭,简单的日子成了母亲前半生唯一的生活内容。让我们姊妹能够吃饱饭也便是她奋斗的唯一目标。

          而母亲唯一的享受就是在歇息的时候抽一支烟来减减乏。也许是胎带的缘故,我们姊妹四个继承了母亲的这一习惯,都抽烟。

         我的幼稚园是跟在大姐和大哥的屁股后面完成学业的。我穿的衣服也是母亲从大姐、二姐和大哥他们的旧衣堆里挑出来后缝补或改造出来的。由于母亲手巧,在村子里不管是剪纸还是裁缝都是最好的,所以我穿的衣服还是比其它孩子穿的衣服上的补丁是要整齐一些的。

          那些年,母亲每年都会喂一口猪,到了大雪节气的时候,猪就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被一把一尺多长的长刀结束了生命,所有的人没有时间在乎猪的痛苦,而是被从胃底泛起的一种对肉的最原始的渴望的那股酸水激动着。我也每次会认为我可以连着几天过上每顿饭菜里有肉的日子了。但这种愿望在吃完第一天的杀猪菜后就宣告结束了——母亲会在一天的时间里把猪分解,该炸的炸,该吊的吊,该腌的腌,就连第一天的杀猪菜的剩菜母亲都会包好放进凉房,等来了亲戚时再拿出来招待客人,把杀猪的痕迹瞬间抹的干干净净……

          我因为吃肉和母亲没少哭闹过,但母亲在会过日子的思想激励下,把我的哭闹就变成了空气一样,我也只能把哭累了的身体和满是泪痕的脸深深的埋入梦乡。有亲戚来家里串门,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喜的是又可以吃到肉了,悲的是我要在亲戚们吃完以后才可以动嘴,等待本来就是一种折磨,有时候还要因为做的少了,等轮到我们的时候已经没多少了……我到现在也不太懂母亲为什么要把好吃的留给别人,而对自己的骨肉却变得吝啬。

          母亲不识字,对我们的教育可能也有点简陋,基本是放任不管,主要是没有时间,所以,小时候我是比较顽劣的,常常因为把村里的小孩打了被人家找上门,母亲不得不放下身段,给人家赔礼道歉,说好话,再给点药或者吃的,等人家走了,母亲就把对人家的卑恭换算成了愤怒,如沙尘暴般一股脑的倾泄到我的身上……

          母亲骂人是没有规则的,像村里的大多妇女一样,没有艺术和文化的体现,充满着粗俗和野蛮。我现在把荣辱看的很淡可能和那时习惯性的挨骂有关,要不就是天生的,每次母亲把我打骂完没有多长时间就忘记了,一切如旧。

          不过有一次母亲是因为我和别人骂了一架,那也是我母亲骂人最凶的一次。那人论起辈分还算是我的远房老舅。记得那时我已成少年,临近年关,小孩子都喜欢放鞭炮,但又都没钱。一百响的鞭炮是五毛钱,我就买上一百响拿回来拆开了卖,一个一分钱,这样赚的钱我就可以多买一些炮。村里我那个远房老舅家的孩子欠了我两毛钱,我去他家里要,我那远房老舅被无故多出两毛钱的欠款恼羞成怒,对我一顿暴揍。母亲知道后,堵在人家的门口骂了大半天,把她在世界上所学会的词语能够组成骂人的话全部骂了一遍也没有解气。

          每个人描述母亲的怀抱的时候,都会提到温暖。说实话 ,小时候母亲抱我的情形我都忘了,哪还记得住温度,能让我记住母亲怀抱的温度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岁了。我以前上班的工厂倒闭了,我不想在家待着,就一个人出去到一家煤矿打工,干了两月到年底了,老板没钱给我们发工资,就躲着不见了,没办法,我只能带着干瘪的口袋回家,大山很难找到车,好不容易才搭了一辆顺路的摩托车。裸露的脚腕骨被寒风任由肆虐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家门口,我的腿脚已经基本失去知觉了。母亲不敢把我的脚放在炉火旁取暖,怕留下残疾,于是就直接把我的脚捂在她的怀里,捂了好长好长时间……。母亲的体温化成一股暖流,从我的脚底下慢慢慢慢的向上延伸,直至我的腿脚开始有了知觉。我当时没感觉母亲忍受了什么,我也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一种冰冷,直到女儿把在雪地里玩耍的手伸进我的衣领,我才知道,有一种冰冷叫刺骨的痛。

          我一直感觉世上伟大的母亲大多和苦难相连,其中好多的故事让人唏嘘不已。而我觉得我的母亲却是个没有故事的人,一个只是用一成不变的守候和辛劳把岁月逐渐拉长的人。和母亲一起相守的日子里也很难有什么感觉特别感动的事情,可能是我的麻木或者是已经习惯接受给予造成的吧。

          母亲给自己的人生划了一个圈,那就是家;给自己定了俩个角色,那就是妻子和妈妈;并把这一切贯穿到她的生命。而我对母亲的关心是粗糙的,好多时候其实是忘记的,与自己的孩子 相比,我给她的更少。

         我成家后由于工作在外地,只能偶尔回去看看父母,父亲离去后我怕母亲孤单,一只想让母亲和我住,可母亲怕给我造成负担就一直推辞,我们生下二女儿后母亲为了看她和我们住了三年,又回去了老家 ,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 母亲现在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但她却开始像一只鸟儿一样,随着儿女的呼唤飞来飞去。尤其是一回老家,每次都得在我的催促下她才会飞回来。我和老婆还笑说,说老妈现在真像是笼中的鸟,一放出去就不想回来了。

         人啊,只有到了中年,才能知道拥有的珍贵, 母亲在我的眼里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我的安全屋,我们习惯了互相给予关心,习惯了相守中的存在。不管我高兴或悲伤,我喜欢有母亲在我身旁,让我始终保留着仅有的那一份孩子的感觉。听她偶尔还会发出这世界上只属于我的唯一的骂腔。当她生病或者难受的时候我也能像她一样,成为她的担当,为她竖起一堵挡风遮雨的墙,每次回家叫一声妈妈对她对我都是一种幸福 。

         当那根被剪断的脐带把我的身体与母亲分离,但母亲又用她的乳汁重新把我的生命与她相溶。

    我不喜欢人们现在所说的孝顺,我觉得那里面包含着许多强加的责任 。既然我们无法改变生死,无法拉长时间,就让我陪您用我们最熟悉的那至亲的人之间才有的爱去涂满夕阳,画出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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