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效率的低下恰恰保护了技术和商业的流动性,恰如细胞膜、细胞壁保护了其中快速发生的生化反应。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行政效率的提高没有意义,它只是相对低下而已。
——红叶竹马
最近在看《增长的本质:秩序的进化,从原子到经济》,不得不承认,从理工科的角度看待人文学科,会更深刻些,数、理是构成万物的本质,也是我们得以推演万物的依据。从信息增长的角度看待宇宙万事万物,看待生物以至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那叫一个“通透”。
正如作者所说,我们的这个星球与其他星球的不同之处,既不在于物质,也不在于能量,而在于物质和能量的组织方式,即信息。作者把信息定义为物理秩序,这个理念贯穿始终。
作者首先从自然界自发生成的秩序讲起,首先不能避开的就是著名的“热力学第二定律”,又称“熵增定律”,表明了在自然过程中,一个孤立系统的总混乱度(即“熵”)不会减小。
热力学第二定律很有效,但本质上,它是大量分子无规则运动所具有的统计规律,因此只适用于大量分子构成的系统,不适用于单个分子或少量分子构成的系统。
同时,现今对于宇宙的理解(1.宇宙在膨胀;2.宇宙,作为自引力系统,是具有负热容的不稳定系统)指出宇宙是不稳定的热力学系统,并不像静态宇宙模型所设想的那样具有平衡态,因而其熵亦无最大值,即热寂并不存在。
因此,除了热力学第二定律以外,另外有些定律支配着我们的这个宇宙,正是这些定律导致了生命的出现和其生机勃勃的不断发展,所谓生生长流。
这里面有个定律,耗散结构理论,这是比利时物理学家普里戈金提出的。他在研究偏离平衡态热力学系统时发现,当系统离开平衡态的参数达到一定阈值时,系统将会出现“行为临界点”,在越过这种临界点后系统将离开原来的热力学无序分支,发生突变而进入到一个全新的稳定有序状态;若将系统推向离平衡态更远的地方,系统可能演化出更多新的稳定有序结构。他将这类稳定的有序结构称作“耗散结构”。
所以,宇宙不是只有一条路径,生命就是在这种夹缝中生存的。如同惠特曼所言:“哪里有土,哪里有水, 哪里就长着草。”
因此,耗散结构理论不仅仅是一种科学,它带来了一种全新的宇宙观,刷新了我们对时间、对发展的看法。
首先,发展是通过涨落达到有序。涨落也被称作起伏,通常被看作是噪声、干扰。从系统的存在状态上看,涨落是对系统的稳定的平均的状态的偏离;例如,人们的个子有高有低,也可以看作是对于平均身高的偏离。从系统的演化过程来看,涨落是系统同一发展演化过程之中的差异,也表现出发展成果中的不平衡。涨落普遍存在,只要是由大量子系统或要素组成的宏观系统,其中就必定存在着一定的涨落。在传统的思维中,涨落仅仅被看作某种不利于系统稳定存在的因素,只被看作干扰、破坏性因素,是人们不希望的、讨厌的东西。耗散结构理论的重要发现是,涨落可以是系统的创新之源,涨落也可以是系统发展的建设性因素。在一定的条件下,当一定的涨落得到系统整体的响应时,小的涨落就被放大成为引起系统整体进入新的有序态的巨涨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涨落就是燎原的火种。
其次,发展并非一往直前,而是充满着分叉和选择。近代科学提供给世人的是一幅静态的轨道图景,只要前提条件给定了,事物的命运也就决定了,就将沿着一条轨道运行下去,而且还将可以沿着这条轨道折身返回。这样的观点,在十八世纪提出的著名的拉普拉斯决定论中得到了集中的体现,只要知道了事物的前提条件,就不止是“前知五百年”,还可以“预知五百年”乃至永远。现在,耗散结构理论开始向我们表明,复杂系统的从存在到生成、从混沌之中涌现有序,是不可逆的充满着不确定性的发展过程。置身于一个既非全然确定无疑的世界,也非置身于一个全然变化无常的世界,而是置身于一个决定论和非决定论在系统的发展中难分难解地联系在一起的世界。
所以,变化并非无常,而是有方向性的。佛家所说的“无常”,只是对我们过去对宇宙有限观测的结果。
牛顿的钟表式理论,给出静止的存在的世界图景,而达尔文的进化论,传递了动态的演化的世界图景。正是这种科学基础上的矛盾,使得我们的世界被一分为二,从而文化也被一分为二,分成了无过程无历史无激情的科学文化和有经历有历史有情感的人文文化。而且,两种箭头,前者导致了克劳修斯“热寂说”,描述了一幅江河日下、宇宙在自发走向死亡的退化论自然图景;后者却是一个从低级向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直至产生出人这样的万物之灵的进化过程,一幅蓬勃向上、生机盎然的自然图景。这是两种多么不一样的图景。
宇宙充满涨落,宇宙充满分支,宇宙充满选择,宇宙充满对抗混乱的秩序。
由于暗物质和混沌系统的普遍存在,我们对于宇宙的理解,似乎永远没有最终的具体的结论,换言之,我们只能获得统计规律。
科学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它可以推演,可以预见,因而能帮助我们把握未来,但科学所言的真理,都只是暂时的,有一定作用范围的。
然而,我们就靠这一点科学,好比一点光,慢慢地把宇宙照亮。
浑浑沌沌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宇宙本身是不断演化的,“天行健”,我们不得不自强不息。
所以我们不断向前,也是宇宙一路演化的必然。
所有的戏剧,也都在反映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有序与混沌的交织。
所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文化就是在模拟自然,模拟生活。
自然本身既是科技的源泉,也是文化的启示。
阐述完自然原理之后,作者就开始进入社会和经济领域。他提出了,产品既体现了一种信息的增长(即产品身上凝结了宇宙有差别的有用信息序列),也是人类知识和技术的具象化。即要促进信息的增长,必须有一种分析计算能力。而这种分析计算能力,与人类社交网络的机制密切相关。
具象化是指想象力不能仅仅只是在脑海里,它必须化成实物,才能真实提高人类的能力,才能与他人共享你的智慧。
在脑海中构思一个“iphone”的设计图,显然不如真正创造出“iphone”供人欣赏,供人把玩。
难道这就是宇宙造物的奥秘?
宇宙想看看造出我们来,我们会做些什么,会想什么?
心灵真是一个奥秘,它无限广阔,然而却被封闭在肉体里。可是如果没有被封闭在肉体里,他就不会尝试表达,也就无法创造一个个奇迹。
精神世界的无限性和肉体的受限,恰恰激发了人类的创造力。
这也是宇宙给我们的使命。
所以知识和技术——即信息的分析计算能力,必然受到某种限制,比如,存在某种地域性,如硅谷、中关村。
一定地区的产业多元性,即信息多元性,以及信息连接的便利性,会促使当地不断吸收、产生新的信息增长。
这和流体的某些活动定律非常相似。
然而人类社会还有某种类似固体的事物,即行政。
行政的磨子,总是磨得比较慢的。
然而,正如细胞膜、细胞壁的固体性质保护了其中快速发生的生化反应,行政效率的低下恰恰保护了知识和技术的流动性,而商业是目前促进知识和技术的流动的最佳途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行政效率的提高没有意义,它只是相对低下而已。
只要人类之间的联通还未能冲破时空的限制,比如从一个地方到一个地方不能瞬间穿越,那么,在时空限制下,一定会出现一个个群落,而维护群落本身的利益就会成为重要的事情,因此行政必然存在。
行政是一种必要的恶。
这就是宇宙存在的涨落。然而从人类发展的方向来看,人类还是会走向更多的流动性,然而流动性也需要固化性来保存自身。
混沌和秩序,这是人类社会乃至宇宙,永恒的矛盾。
所谓矛盾,不是真的矛盾,乃是我们表明看来的不合一,于宇宙本身来说,它是合一的,所以称之为对立统一。
我们要从自然去理解我们自己,这是一件多么深刻的事情。虽然这本书我还没看完,但其中的观点已经深深触动我了。“参万物之性,得以天地齐列。”这正是我们人类的宏大使命。我感到再一次走进了古人所说的“天人合一”。
是的,天、人本不分,然而既然分了,而且宇宙还在分化,她希望我们每个个体,能够超越自身的有限去认识她。生生长流。我感到这个星球里的智慧好像一束光,照亮宇宙广阔无极的黑暗(宇宙大部分地方是黑暗的),心智必将践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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