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旧的,旧人旧事,才会觉得旧的夏天一场如雨的蝉鸣多么迷人。蝉时雨
夏蝉叫的多欢呀。是七月的天,在外婆家走出来,郁郁青青满墙。和外婆说了再见,就走了。走的时候记得满墙生机只化作枯藤萎叶,可奇怪的是印象里从未见过那衰腾之景啊。这又是从哪里爬起来的一幕啊。
睁开眼以为还有阿爸凑过来温和搞怪的笑脸,“做什么梦啊”,原来不是,什么都没有啊,一室的寂然。
想起来都是七岁在老家的事了。也记得有一回太顽,摔得膝盖破了,三更起来阿爸小心翼翼地给我上红药水,煮麦片粥。纷纷往事啊,而此时听着粤语歌一切如潮水涌来。
彼时却是深秋?但故乡是南方之南的地方,应该是到处的薄衫艳阳吧。几天前和妈妈在电话里,一声声关切地问着天气。冷不冷,南方还是燥热的夏。
给外婆打电话,“嬷嬷,嬷嬷”,自小没见过奶奶,叫外婆也是按方言里奶奶的叫法叫,秋风灌进衣摆,软濡的声音,一瞬间时光倒流。
嬷嬷说,你能给嬷嬷打电话,嬷嬷就很欢喜啦。嬷嬷怕你学习忙,平时也没敢打电话。
心里有一盏小小的孔明灯,八月中秋,在风里摇摇地升起来。
会记得好小的时候嬷嬷背着我走过有花菱窗格的巷子,静谧的午后,桑葚果子落得满地都是,绛紫色的回忆。嬷嬷种秋菊、玫瑰、月季、金银花、火龙果、辣椒、薄荷草,天台的女儿墙很矮,坐在上面吹着凉风,嬷嬷还跟我说,要给我种一盆玫瑰。也记得摘的那一朵,冶艳的大红色,抖落在日记里,芬芳的梦境,而今仍然时不时痴痴地回望。
把所有的情绪抖落在字里行间的深渊里,深夜里可以看见里面星星之火,灰烬的味道,莫名好闻。
还是小孩子,在外婆家,喜欢爬到窗台外面的铁架子里,对面是老寿星家。伸伸手可以摘到他们楼上蔓生的花藤。那种小花,开出来像铃铛,风一来,整片的花藤似浪,招招摇摇,只觉得小巧可爱。
年少从外婆口中,听说老寿星孙女青姐,常摘了芦荟,素净脸上,匀匀抹去。那时十分好奇,又听说青姐还用芦荟煮水喝。就是那种青碧色厚肥的东西啊。外婆说时我眼前浮现的,是窈窕的青姐,手如柔荑,肤若凝脂。时隔多年,记忆中那抹莫须有的印象在我,逐渐长成少女之时已是影影绰绰,而这渐渐浅淡的女子的天然风韵仍足以让我向往。长大以后看《青木瓜之味》,梅那一双白皙纤瘦的手,撩我多年来那网纱般蒙住的琦思。是惊鸿一瞥,海上花事。
是年少小城一张默片。而片里曾经的流丽引人低低吟唱。
夏蝉声早就听不见啦,北方。只写到有清泪如雨的冲动。怀念童年街巷里繁密的夏蝉声,像雨,绵绵稠稠到心头。
蝉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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