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理想前进（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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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后，财务科的霍科长带我到总务科跟肖会计见了面，她之前是这里的出纳员，现在由我接手她的出纳工作——现金日记账和银行存款账簿，共两本：主要是招待所、食堂和托儿所的业务。

霍科长还特别地提醒我：叫我要珍惜这份工作！说她去隔壁科长办公室，为我打个招呼。

我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出纳工作，尽管我是会计师——通过国家考试认证的。每天，我按时在这里上班——之前，送儿子去托儿所的情景，历历在目：我的心，宛若一颗颗钉子钉进我肉里似的难受。

昨天晚上，像往天那样我俩说得好好的：妈妈上岗了，我们不当叫花子了，关了饷后，我们去《动物园》。他可高兴啦！

记得去年开春后：第一次带儿子去托儿所的时候，他很新鲜，跟其他小朋友玩得也开心。我悄悄地走了。

下班去接他，一见我就哇哇大哭，说她们不许他回家。我温暖了他好一阵，他才停止啜泣。我哈哈大笑：“幺儿：你长大了，不是2岁、是3岁了。从现在开始，妈妈上班的时候，你就在这里；下班，我来接你。”

可连续几天他都大哭不让我走，我甩开他就跑；后来他叫我陪他一会儿，还叫我早点去接他。

可没多久，我就下了岗，就带他：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可以看图说话，编故事；还能读简单的儿童故事书，用扑克算24。

我是这样教他算24的：
从J—A，包括大小鬼，一律作“1”，其它按数字计数。一副扑克我俩平均分配，每次分别出两张，共四张牌来算24——用加、减、乘、除来算；最后，谁的手上扑克多，谁就是赢家。

我用扑克教他：相同数相加，就叫乘；记住，听到乘，就是几个相同的数合起来：比如，有3个相同的9相加，就是三九二十七。一个大数被几个相同的数相减后等于零，就叫除：比如，刚才的二十七，被3个9减完后为零，就叫27除以9等于3；或者27被9个3减完为零，就叫27除以3等于9。关键是看几个相同的数在减二十七，就等于几个的几。

扑克很直观，上面有具体的数字和所对应的图案个数，用数图案的方法——加、减同时教：比如，2加3等于5；5减2等于3；5减3等于2——都可以数图案来验证。

乘、除同时教：比如，两个3相加等于6，就叫二三得六；6用2个3减它等于零，就叫6除以3等于2；或6除以2等于3。

重复很重要，是掌握知识的源头。每次都要穷尽各种可能，比如：叫他拿出“6”这张扑克，用A、2、3、4、5、6分别去减它，再观察用了哪几个数减“6”，使它等于零，其中减了几次；以此类推，他有新鲜感，不枯燥，口诀也记住了。关键是：他理解了含义，运用就灵活。他最喜欢跟我一起去买菜，他算账，对方夸他。

后来，我发现儿子的同学，有的数学不好，我觉得——是在建立数字概念的时候，没有理解到它的变化规律。

儿子特别喜欢算24。先前我俩玩的比较大小（看牌谁的点子大），还有火车牌，他都不玩了——尽管最后都是牌多当英雄。

而今：我久违了的上班，儿子久违了的托儿所。昨夜一场春雨，今晨放晴，空气清新。我抱着他走在行人道上：叫他在托儿所听话，妈妈关饷后我们就去《动物园》：看老虎、狮子、猴子，还说他是猴子变的——聪明。

当我在托儿所与他分手时，他照样哭得背气、脸色发青。所长婆婆抱住他，大声催我：“快走、快走！”

现在他四岁了，重新上托儿所——他哭的样子，真让我担心，甚至是揪心。

“小张，欢迎你到我们总务科来上班。”她笑容满面，像盛开的桃花那样好看。我惊悚万分，她伸手过来，“你在这里是大材小用了哦。”我也伸手过去，礼貌地握了下。

她就是招我回城读技校的侯老师的妻子，当时我叫她王姐。她的声音使我别扭，深知自己臭名远扬，便让出凳子：“请坐。”

“她是我们的副科长。”肖会计别样的眼神盯着我，说她的女儿现在读研。

“哦！王科长，请坐。”

“不坐。那天你们霍科长说过你，叫我们多多关照你，你一个人带个娃儿不容易。”

“请多多包涵，谢谢。”我说起了王科长的女儿，“当时我22岁，读技校，看到侯老师带的她；我还逗过她，叫她跳舞，她就跳，真可爱。这么快：她就读研了。”

“原来你们是熟人嗦。”肖会计一脸的诧异。

“是的。侯老师还教过我。那是1979年10月份的时候，侯老师到我下乡的地方去招的我，过了河就是李家沱，就在王姐的招待所，吃的晌午——小面。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面条，满满一大盅盅，再添一盅盅我也涨得下。”

“当时我问过你。你怎么不要了呢？”王科长说。

“不好意思。侯老师才半盅盅。如果是现在，我还要，脸皮厚了，再也没吃上这么好吃的面条了。”

她哈哈大笑，说她没想到我还这么幽默。她漂亮，黑牡丹。

她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我的变化也真大，说她那次看到我的时候，如何如何地单纯。

她不便直说的，我都直说了：“是的，我有神经病——结婚就离婚，还拖个娃儿来下岗，不神经才怪呢！”

她俩眼睛水都笑出来了。还说我的名字取得好，所以这么快乐。

下面交钱的来了，我按照肖会计的方法：一张一张地数钱，数得我喉咙管里有灰尘了；想咯痰，又不好意思。

“王科长，电话。”

趁她去了隔壁接电话，我捂住嘴巴嘿起“咔”了一下，吐在纸篓里。

“这里的钱就是这个样子：卖的馒头、包子、小面，皱巴巴的。我数了一、二十年了。我当知青回来就在这里当出纳——当伤了，这次才把它甩脱——之前的会计退休了。”之前的出纳，现在的肖会计叫我动作慢点——旧钱、喳喳儿钱、不好数，数错了自己赔。

每天就这样：数钱、存钱、取钱、付钱。

熬到了下午下班：我到了托儿所，儿子就像久别重逢一样，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啜泣。每次托儿所的老师都说他不吃饭，晚饭勉强吃一点点。

每次回家的路上，他都说明天不去托儿所；我都说他现在4岁了，长大了，是大娃儿了，比他小的3岁，都上了托儿所；可都不管用，都怪我下岗——他跟我相处习惯了。

这次晚上他高烧，还下泻。夜半三更，我背着他心急火燎去厂医院。医生只开了扑热息痛退烧，因为是晚上。

想去外面的儿科医院，又没得车子。我背起儿子气喘吁吁往回赶，谁知途中毛毛春雨扑面来：“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此时，我感觉不到它有多美，反倒害怕。我脱下外衣，罩住他，背起他就跑。

到家开灯、停电。这里天高皇帝远，停电、停水是常事，天然气压力小。把儿子安顿在蚊帐里的床上，摸出电筒照明。他吃下药，没多久，体温反弹39.5度；我守着他物理降温，体温在39.5—38度徘徊；天麻麻亮，又让他喝了点葡萄糖水，又拉肚，脸色苍白。

叫邻居武梅，帮我请个假。我带上挎包，撑起雨伞，背起儿子就去车站，顾不上跟春天的早晨打招呼。

在重庆市儿科医院体温还是39.5度，挂了内科。人特别多，正值春天小儿发病季节。医生诊断为急性肠胃炎，马上输液。

自从儿子出生50多天，患了急性肺炎在这里住了院后，以后生病，只有这里的药才对他凑效。

折腾完后，回到家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尽管春阳露出了脸，像刚化完妆似的好看，我一眼也不愿看，闭目躺在床上：“幺儿，你自己看书。妈妈太累了，要睡一会儿。”

我坐车就呕吐，只要他发烧，我都是值夜班，每次回来就是这样睡在床上，叫他自个儿看书。这次他一反常态，拿着书，跪在我身边，大声朗读；叫他像以前那样别打扰我，可他偏不，直到他声音嘶哑，我不得不起来，尽管我很不情愿。

翌日，他带上儿科医院的药去了父母的家，我去上班。肖会计叫我去趟财务科。霍科长一见我，就气打不一处来：“怎么这么不珍惜岗位呢？”

我拿出儿子的病历本，还有发票，霍科长不看一眼，只管发毛：“人家不要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我也发毛，如同架起机关枪来扫射般：“昨天曹科长，叫我等着开支票，就我中午吃食堂，他们都走了；下午也没见人来拿支票，我几次到隔壁，问支票的事儿，就是不见他；没有人敢考勤他、过问他。难道他一天到晚，都在为人民谋福祉吗？”

她气鼓鼓地拨通电话，掷地有声：“你们也太不像话了，人家昨天为这张支票，中午都没回家。”“磅！”地一下，她把电话砸下，叫我回去，待会儿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