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是位于罗马西北角的一个住着教皇的城邦国家,我不信,明明那个轻抚着我长大的地方才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天山北麓东经89°51′至92°19′,北纬43°34′至45°15′有一座小县城,沿着县城公路向西南方向38公里处,有一个小小村,名叫月亮地村,那里是我的家,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是比天堂还要美好的地方。
月亮地村在那里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牛在叫,羊在跑,人们总是在笑。清晨的第一缕炊烟穿过雾蒙蒙的院子,朝着朝阳的方向飘去,我缩在厚厚的被子里一闻就知道锅里的稀饭已经咕咕嘟嘟的熬了半小时。磨磨蹭蹭的收拾好,太阳就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头顶上,我端着搪瓷盆子坐在门口呼呼噜噜的喝稀饭,稀饭的热气飘到脸上,把眼镜都给雾住了。
远远望去,天山山麓的轮廓清清楚楚,好像出了院子就能到天山脚下散散步;前边人家的烟囱里也冒出一阵阵的炊烟,啧啧,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吃的呢;院子里厚厚的积雪代替了夏日的繁花绿叶,爷爷端了一盆开水泼过去,腾起一大片的水汽,随即迅速消失。
蓝天白云爷爷坐在廊檐下搭了一块木板切秋天收集的烂苹果,爷爷粗糙而又有力的大手拿着菜刀在木板上翻飞起舞,菜刀在木板上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切好的苹果被装在盆里端到个后院,后院羊圈里那群胖乎乎的大屁股的家伙又要饱餐一顿了。爷爷总是那么能干,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压在他一人身上,他却每天忙忙碌碌快活自在。奶奶搬了小板凳,挨着我并排坐下,奶奶行动说话不便,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听着望着,奶奶坐在她坐了一辈子的蓝色小板凳上,听着菜刀滑过木板的嘟嘟声,望着她相守相伴了一辈子的人,奶奶的眼神总是温柔的,总是闪着光的。她望着她生命中那些珍贵的,需要铭记的,把那些珍贵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存下来,慢慢回味。这时我便希望时光能慢些走,让爷爷奶奶能慢慢的走慢慢的回味,沿着记忆的长线,彼此搀扶相互依偎。
几十年的相守相伴半盆子稀饭见底,我拍拍屁股,转身进屋,屋里钢丝球刷锅的声音尖的刺耳。案板上是醒好的一会儿用来炸油果子的面和洒了满桌洁白的面粉。四个年轻的妇女早已整装待发,腰上裹着花色各异的短围裙,手上早已经沾了黏糊糊的面团。我妈和我小姨占领一个案板,我的两个舅妈占领一个案板,手掌和面团亲密接触,揉,捏,搓,小臂用力,一气呵成。这四个能干的女人,每每临近过年,都是家里的主力军,洗被子,蒸馍馍都是他们一手操办,只可惜这些绝世高超的手艺在我们这一辈懒娃娃手里没有办法发扬光大。
把面擀平,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块儿,紧接着就是全家出动,小孩子们都跑过来帮忙。搬着小板凳围在桌子旁,我姐排行老大,小时候有什么活都是她揽下来,干活也是干的最好的;我是家里最懒的,嘴皮子倒是利索,干活的时候总能把大家逗乐,手底下倒是不动弹;我妹和我一样懒,只是苦于不如我这般厚脸皮,在大人们的强迫下只得埋头干活;两个弟弟一个太小一个手太笨,翻出来的油果子就丑兮兮外加可怜巴巴的瘫在案板上。爷爷架起油锅,捏了个尿油娃娃立在锅边,噼噼啪啪的炸着那堆瘫在案板上的油果子。炸好的油果子被奶奶细心捡到箱子里,放在阴凉的地方,盘算着在儿女离开的时候,为儿女装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奶奶温暖的目光再踏出房门已经是傍晚了,村里人家的烟囱上又飘起了一缕缕的炊烟,各家的锅头上都架起了火。煮的糊糊的洋芋搅团配上刚捞出来的酸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天,一天的劳累搅在搅团里混着新泼的红辣子咽下去,化成浓浓的香和甜。
泡过暖暖的热水脚,爬上铺着大花褥子的的热炕,一家人头对头脚对脚的挤在一起说话,炕的这头还聊着家常,炕的那头已经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慢慢的,聊天的声音渐渐小了。
夜渐深了,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噜声和淡淡的呼吸声,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静悄悄的守护着这个以它命名的小小村,伴着每一声淡淡的呼吸人们等待着下一次炊烟穿过雾蒙蒙的院子,朝着朝阳的方向飘去。
夜晚的月亮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