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李白有诗《听蜀僧浚弹琴》云:“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在名山古刹的一隅,有一宽袖长袍的僧人席地而坐,从容抚琴,淙淙琴音像是婉转流觞的溪水,如松涛阵阵掠过心尖,击退了外界的纷乱繁芜,只剩下诗人骨子里的山川河海与之相应和。不知不觉间,夜色笼罩大地,而诗人的心还沉醉在琴声的云端,兴之所至,身心俱忘。
宋代《琴史》有言:“昔圣人之作琴也,天地万物之声皆在乎其中矣。”琴为天地之音,与万物相通,千年的古国文明,不朽的万丈光芒,都浸润着古琴的神韵和风采。
神农氏“削桐为琴,绳丝为弦”,琴是中国历史最悠久、水平最高妙的乐器,高而可攀,深而可测,神而可解。“士无故不撤琴瑟”,琴是中国古代文人情操、修养与人格的象征,在被喻为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琴棋书画”四大“雅好”中,古琴居于首位。
唐代薛易简在《琴诀》中讲:“琴为之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
孔子爱琴,杏坛讲学时鼓琴弦歌,弟子在坛下跟着习读;嵇康爱琴,竹林山泉间七贤相会,或饮酒高歌,或弹琴低吟;梵戈爱琴,潜心二十年于古琴制作,为求索,也为知音。
梵戈何人也,他是一位斫琴师,斫琴于匠人梵戈而言,是在京城闹市中的一场修行,是生命中不能分割的至爱。他也曾商海沉浮,看遍无尽繁华,最终高山流水,聆听无边清音。
梵戈制琴,遵古法,但不泥于古制。古代能工巧匠普遍认为在琴材的选择上,一定要陈年老材,一般要经过烘烤处理,最理想的材料是地面古代建筑的梁柱等自然干燥的木材。
梵戈的看法恰好相反,他觉得选材并不拘泥于木料的年份,而以实际感受到的声学性能为准。
梵戈是个纯粹的匠人,他没有太多包袱,没有太多抱复,只是想制一张合乎心意的好琴。于是,想方设法,西学中用,他引用现代声波分析软件,在不断的数据积累基础上,对声音进行科学的分析调制,使每一台古琴达到最佳的音质表现。
梵戈是个传承的异类,他没有特定的坚守,只为制琴,梵戈又是古人的知音,他知道好琴的本质,琴为心声。
古人认为,琴声要达到四善、九德才是上品。四善即苍、松、脆、滑,梵戈将其翻译成现代语言,则是质量、密度、弹性等指标。九德即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
梵戈用科学的方法研究古琴,用传统的手工成就古琴,一张相对满意的古琴完整制作下来少则耗时两三年,多则七八年甚至更久。
文人在琴身上有寄托,匠人在琴身上有感知,天光云影蕴涵其间,万千心事皆在弦上。朝代的兴衰荣辱,个人的爱恨别离,唯一曲旷远深长,悠然缥缈的琴音相伴日月长。
唐代诗人刘长卿有一首《听弹琴》,说:“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诗人为自己孤芳自赏、知音难觅发出叹息,我亦如是,为当今社会传统远去、焚琴煮鹤而痛心疾首。
好在,浮躁过后是焦虑,焦虑过后便是寻找,古琴以其宁静致远的品格,成为了人们心中的世外桃源。
有一首经典的古风歌曲《礼仪之邦》,前奏就是清越明净的琴声,不疾不徐的几个音自指尖绽放,缓缓铺开了泱泱大国的庄严与平和。
从《礼仪之邦》来看,古琴是真正的雅俗共赏,高洁,而不是高高在上,冷冽,而不是冷若冰霜,端庄,而不是端着架子,既能承载五千年的辉煌与沧桑,又可托付青年人的向往与期待。
在网易云音乐平台上,歌曲《礼仪之邦》下面有网友万川映月的评论,读罢让人热血沸腾又无比清醒:
孔子在两千年前有“吾不复梦周公久矣”之叹,今有我们“华夏文明渐行渐衰”之哀,似乎每个时代的人都认为自己生活在礼崩乐坏的时代,但事实上呢?孔子之后有汉唐盛世,有宋明文明,其灿烂壮烈不输西周,而我们国家自建国至今才不过一个甲子,这点时间远不够恢复被前朝破坏的文化,我相信华夏文明会再度复兴。
众器之中,琴德最优;君子未死,人格未溃;泱泱大国,何以不兴!
简宝玉读书挑战打卡-《了不起的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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