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凶杀案

  张弛爱上了浩天，浩天还在上大三。张弛带过他色彩基础，他们在实习的路上共相处了两星期，当然还有全班另外52位同学。


  张弛36岁了仍然单身，这得益于她的一根筋。36年来她一直埋头画画，其他的事都漠不关心。


  每天天不亮，张弛就蓬乱着头发坐在画架前了。时间简直就是画家的生命。她把每天细分到半小时内，各种生活琐事算计的门儿清。像买饭这种就定在中午1点，这样就可以避免碰到熟人。要是被某个熟人拉住聊上五分钟大天儿，这简直是犯罪。她每天就出这一次门，午饭、晚饭、夜宵一次买好。


  可现在她竟然带着围裙像模像样地在灶台边冲一杯手磨咖啡。今天约了浩天来喝咖啡，她满心欢喜。他们还不算情侣，但她一心想亲近他。他们已经约过几次会，虽然年纪相差大，但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有什么不可以呢？


  画家张驰虽说是个美人儿，但就像一块不发光的璞玉。衣服上的颜料，散乱的头发，窘迫的经济状况，36岁还没对象，都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白天，她野心勃勃，对着一整面墙壁冥思苦想。等她想明白了，画得速度是非常快的。仿佛那些画自己长了脚。往往一抬头天都黑了。


  夜晚，激素一下降，灾难就来临了。女画家会换上一副黑夜的眼。她将看到世界的失序和无法打破的壁垒。她会变的焦躁不安、痛苦压抑。接着会怀疑世间一切信仰......每个周而复始的夜晚，她都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还有更加现实的焦虑，明天的颜料钱和饭钱。


  女画家的画作几乎没有销路，她只有一点可怜的课时费维持朝不保夕的生计。曾经，她用7年的时间创作的一幅杰作，画商开出的价钱却不如一幅用一星期画就的流行作品。


  这就是她的生活，贫穷焦虑、激情肆意。






  张弛十几年没请人来过家里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指头此刻正笨拙地打着奶沫，接下来该拉花了，这个感觉跟画画差不多。张弛专注地在咖啡杯里作着画。这套磨咖啡的器具还是临时从朋友那里借的。


  浩天坐在床上假装翻书，他不时惴惴地瞄张弛两眼。今天叫他来喝咖啡，什么主题呢？张驰的意图他还不是很有把握。虽说他们单独聊过几次天，但到家里还是有点太......他们关系算是不错，在她的帮助下他完成了好几幅满意的作品。经她指点过的画，个个灵光乍现，可圈可点。


  浩天漫无目的地打量四周，这房子里除了挂着的、摆着的、罗起来的一堆一堆的画，基本没别的。剩下的只有一张门板做的床、一个会摇头的电风扇、画架、颜料、笔刷，还有一个倒扣过来的涮笔桶，全当吃饭的桌子。这简直就是个库房，浩天就佩服老师这股劲。从认识她起，就没见过她穿什么漂亮衣服。也没见她心里想过别的事，她只有画画。





  张弛从灶台边看了一眼浩天，看见他嘴边的笑意，看见他快乐的眼睛。当初，就是这双眼睛打动了她。他的眼睛温柔、灵巧、闪闪烁烁，但又时刻快乐无比。她想这双眼睛的主人和她该是多么般配。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来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个，蛮横强烈又毫无道理。她在拉花的间隙悄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轻微的呼吸、喉结的滚动、飘落的毛发，手指接触干燥的纸张类似亲吻的感觉。窗外一树一树的玉兰开得放肆。


  灶台在画室的东北角，整间房子就是个大开间。画室虽简陋但窗外的风景很美，群山环抱，四季不同。


下雨时，空气是微微发重的灰青色。玉兰蓬松的顶端，软软地趴在窗玻璃上，组成变化莫测的图案。 时间安静柔软像小女孩的下巴。


  天晴时，空气透明，每一个看不见的分子都在太阳下发出灰白色、淡紫色、粉青色的光芒。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干净中带着清脆。云彩低垂在候鸟的翅膀上，它们通过时会溅起一层白色微粒。山谷里有一条光带，所到之处，灌木乔木变得金黄、橙黄有的干脆是红色。


  早晨，有鸟群大声鸣叫，声音孤独明亮。近旁红色的，金色的叶子在淡青色的晨风中翻卷。


  夜晚，淡雪青和暗橘红两大色块泾渭分明的割据天空。张驰穿行在洒满月光的画室里，像是一只冷水鱼，破开结冰的水面向前穿行。月光照在她细密的鳞片上，发出三青色的光。


  她真爱这间画室，每一个清晨她都无比感恩新的一天。


  此刻临近黄昏，山谷的雾气缓缓升起带来浓重的雪松气味，恰如情人的手臂慢慢地拥抱她。


  她相信浩天会喜欢这里。


  浩天心里正盘算，这么偏远的地方，一会该怎么回去。他理解老师为什么愿意住在这里。换了他可不行，楼下连个超市都没有，买几瓶啤酒还得从大老远拎来。今天是周末，他本想好好地睡一觉，最近熬夜实在太多了。正值期末，他每天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创作。看到老师这里堆积成山的画作，他由衷地敬佩她。浩天看了一眼正在拉花的张弛，今天穿了一条黑色连衣裙倒是和平时不太一样，没想到她身材这么好，裙子衬得皮肤又细又白。她的手臂圆润光滑，每动一下都拨动他脑子里的琴弦。她的脖颈又长又温柔，让人忍不住想抚摸。她的发丝松松地盘成髻，一低头就滑落几缕。此时的夕阳，给她镶了一层金边简直就是一幅画。老师.....姐姐.....女人，他对她的感觉很复杂。










  浩天有些心动，他爱慕的女人就该如此，独立坚强、心无旁骛。管她比自己大多少岁呢？姐姐很显然对他有意思，但是她要他做到什么程度呢？他还不很清楚。他告诫自己不能被这种感觉冲昏了头脑。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老师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张弛满心欢喜地摆弄着复杂的器具，不需要别人插手。平常自私、自负、高傲的张弛也有今天。想到这她就不好意思起来。管他呢，爱谁谁。做了就做了。她没想明白她想要什么，只是带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张弛的内心是渴望爱的，她多想找个男人依靠，小鸟依人般什么都听男人的。这是她对幸福的定义，她渴望在爱情中当个小女人。但这和她受过的教育格格不入，理智告诉她，如果她想依赖什么人她就会变成家禽，比男人的狗亲近些，比他的鸡有用些。她渴望一个力量强大的男人来统治她，征服她、折磨她、蹂躏她、撕碎她。但真要有这么个人出现，她非杀了他不可。


  浩天这样的弟弟给了她很多想象空间，给了她另一种可能性。现在她还不确定，对自己没把握，对两人的关系没把握。正是这种不确定，让她有了“等晴天、等雨天、等待你给我意外”的期待。她开心地搅拌着奶沫，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当张弛意识到浩天正在盯着自己看时，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不自然地缕缕滑落的一丝头发，觉得耳根发热。她听见他的呼吸，越发心跳加速。他的味道近在咫尺，年轻的、活力的、带着美好荷尔蒙的男人，她真是欲罢不能。她忍不住伸开双臂抱了抱浩天，浩天很自然地接住她，低头看她。她感觉男人马上要吻上来。


  这一抱浩天也有些动情，姐姐的身体好软，像一包水，随时都会化成一滩。他好想低头吻她，但他不敢造次。在没有得到她明确回应之前，还是谨慎一点好。


  两人尴尬地抱了一会。张弛说“你去坐那吧，马上就好。”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弛已经紧张得微微冒汗了。浩天转向一边假装翻看近旁的画作，其实眼睛一刻不离张弛。


  张弛端了咖啡上桌，紧紧地盯着浩天。他精致的五官，真能称得上漂亮。山根挺拔，鼻翼小巧，瓜子脸、单眼皮。烫成小卷的披肩发，一边耳朵坠着一个耳环。他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浅蓝色九分裤。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手指又细又长。脸上的皮肤细腻光滑，让张弛都自叹不如。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音色低沉。这样的弟弟真是我见犹怜啊。


  浩天彬彬有礼地谢过她，不，她不要彬彬有礼。她想要他扑上来，掀翻咖啡杯将她压倒在地上，狠狠吻她。像一只狮子勇猛地撕碎她。


  此刻，她对着他意味深长地微笑。那眼神分明在说，我要，我要，我要你......她微微张开嘴，想象着浩天的亲吻。卵巢分泌出芬芳的激素，让她变的柔软和不稳定。她多么渴望一个吻。


  她撩动头发，一会又站起来扭着腰从他面前经过，丝质的长裙划过他的手背。浩天静静地观察着一切。他看见她抚摸自己的手臂，动作缓慢又轻柔，仿佛在邀请他一起。她张开嘴轻抿咖啡，他好想用他的嘴堵住那张小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膨胀，体内最原始的基因被唤醒。他拽过姐姐，一口吻上来。姐姐张开嘴，一下子把他的舌头吸过去，然后一点点慢慢地吻着。姐姐控制着节奏，让他既舒服又有束缚感。这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做爱这件事一直是他由着性子来的。姐姐突然推开他，他像从空中落入了崖底。


  “急什么？”


  前戏还没做够，真是沉不住气。这个吻她盼了好久，眼看水到渠成，可弟弟的心急让这个吻差点火候。她有点懊恼。这个事怎么讲，就像吃牛排，得从牛刚出生开始慢慢培养，得有耐心。每天陪着它听音乐喝红酒，在天气最好的日子宰杀。放海盐、威士忌慢慢腌渍，这样的肉才值得期待。


  浩天觉得一下子空虚无比，他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百般诱惑，却在关键时刻推开他。


  “乖乖的，听话。”


  这句话像一个答案，解开了疑惑。姐姐叫他听话。她拿他当个玩意儿。想到这浩天有点生气。他搂过她的腰，一把握住她的乳房。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张弛感觉窒息又快乐无比。她有点惊慌，浩天竟这么着急宣誓主权。他再次吻上来，这次不是试探，没有丝毫犹豫。张弛不自觉闭起眼睛享受她做梦都想得到的吻。她的身子开始发软。浩天趁机将手伸进她的裙摆。


  张弛一下清醒了，她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爱本是折磨，任何一方都不能放松警惕。她一把推开他。


  “这事儿得我说了算。”


  “谁说了算？”浩天再次扑过来，粗暴地扭住她的手腕。更加用力地亲吻她。


  被爱驯服，听起来让人意乱情迷，但张弛仅剩的意识在说话，不，不行，绝对不行。她需要话语权，这事就该她说了算。张弛用尽全力摆脱他，腾出一只手狠狠煽了他耳光。


  浩天挨了一耳光，呆呆地坐在一边。觉得是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不该这样对待她。


  张弛坐起来整理衣裙，重新涂好口红，片刻后又开始含情脉脉地看着浩天，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女人就是贱，明明想要，还要装的跟圣女似的。


  这次绝不能随便就算了。浩天又开始发动攻击，他粗暴地用身体撞击着她。将她的头按在两腿间。但她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无论他怎么软磨硬泡她就是死守底线，让他侵犯不得。


  有那么一会，浩天彻底败下阵来，沮丧地捂住脸。


  张弛站起来横在浩天面前，开始缓缓地脱去裙子、文胸、内裤，现在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他真想狠狠地揍她，让她鬼哭狼嚎地求饶。但他忍住了。他站起来要走。张弛从背后抱住他，他甩开她。可她跳到他背上死死地抱着他，咬破他的耳朵，肩膀。


  “我要你！我要你！”张弛几乎在咆哮了。


  他转过身把她摁在地上。


  张弛揪住他的头发，发狂般的抽打他。他顾不上这些，掏出他的家伙准备攻破底线。如果他有一丝软弱，就被张弛打败了。但他是个男人，怎么能轻易被女人打败。她想要战胜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了，胜负显然已分。


  现在张弛心里就一个念头，我得杀了他，我得杀了他......


  她跌跌撞撞站起身，摸出一把裁纸刀，藏在背后。


  浩天这时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说了句“游戏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