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将项链拿起的那一刻，首饰盒中涌出了黑色的阴影——除此之外艾伦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了——那黑影像液体一样顺着桌腿流到地面，迅速蔓延至丹尼脚下，又开始沿着他的小腿往上爬。
丹尼起初还以为是醉酒的幻觉，对这无法理解的奇异现象颇感好奇，等黑影缠上他的腰部时才发觉不妙，想要挣脱，可两脚已经从遍布黑影的地面陷了下去，就像被沼泽困住一般，越挣扎就陷得越深。艾伦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丹尼就已经只剩脑袋和左臂还露在地上。眼看黑影灌进他的口鼻耳朵，丹尼惊恐地瞪着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来得及将手中的项链抛给艾伦，随后就被黑影覆盖了整个脸庞，彻底陷入地面消失了。
艾伦掀开匣子底下的绒布，拿出那条项链交给凯特。凯特捧着这件美丽的饰物，泪水夺眶而出。
“我们三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但蔓延的黑影已经围了过来。要不是巴迪及时拽了我一把，我恐怕也早被黑影吞噬了。当时根本没时间思考，也没时间为丹尼难过，我们只能带着身上的武器立刻跳过不断扩大的黑影，没命地逃出地下室，劈开房门冲向洞口，连滚带爬地钻出去后又胡乱搬了几块石头堵住树洞，这才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然而快到村口时弗兰克把我们叫住，说不能就这样直接回家，我一片空白的脑袋才又重新转动起来。”
然后他们三人躲在农田的稻草垛里，花了半天时间平复心情。到了日落时分，终究不得不擦干眼泪，面对自己闯下的大祸，因为再不回去的话家人肯定担心。但也不能就这样带着一身武器回村，被谁看到都会知道他们偷了冒险者的东西，只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日后再做处理。
之后就是丹尼的事——他们不可能把实情告诉丹尼的家人，这种经历除了冒险者，肯定没人相信，村里人只会以为他们疯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让魔兽背锅，反正魔兽不会说话，谁也无法查证他们的说法。三人反复核对口径，统一遭遇魔兽的时间地点和魔兽的种类数量，又按他们设计好的战斗过程，用手里的武器在各自身上制造了一些伤口，甚至还有几处骨折。最后借着夜色把武器藏在村外废弃的地窖里，就互相搀扶着回村了。
后来的事凯特都知道了。他们的惨状被好心的村民看到，送他们去丹尼家向他父母报告了噩耗，三人含着泪将编造的遇袭故事大致讲了一遍。深夜里丹尼妈妈的恸哭把全村人都吵醒了。凯特那晚一直焦虑得无法入睡，心想他们隔夜不归是不是遇到危险了，一听到村里的动静就匆匆下床来到门外，却见到满身血迹的艾伦被村长搀扶着送回来。艾伦见到妹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对不起，我没把丹尼带回来……”
此后几天，凯特一直窝在床上流泪。在他们养伤期间，领主派人来了解情况，还有几个冒险者也跟着前来慰问，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的说法。这事过后没多久，冒险者就在羊角镇成立了公会，开始给各村庄的农田和牧场提供有偿的巡逻保护。村民另有其它需求，只要支付相应的酬金就可以在公会发布任务，也可以直接用农产品和公会交易。
然而尽管有冒险者保护，各种魔兽却与日俱增，从森林外围一直蔓延到村子周边，伤人事件层出不穷。村里也曾出钱请公会组织大规模的讨伐任务，连领主也配合冒险者出动了军队。可它们的繁殖力实在惊人，无论每次消灭多少，不出一个季度又会恢复原来的数量，而且魔兽的体型和攻击性也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现在村民们每天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生怕下一个被吃掉的就是自己。大家多少也和凯特一样，开始怀疑这一切和冒险者的关系，毕竟魔兽的威胁使冒险者得利是不争的事实，而代价也只有弱者来承担。虽然他们喝醉时偶尔会抱怨几句，但第二天依然要在魔兽的威胁下劳作——生活向来不易，现在更是如此。
艾伦他们一直害怕那黑色的影子会不会泄露出来，没等完全康复就偷偷跑回树洞那里探查情况。弗兰克反复确认位置和特征，找到了那棵枯树，但树洞不知为何却不见了，而且周围连他们封堵洞口的石头也找不到一个，自然也没有什么阴影。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在树上摸来摸去，可树干光秃秃的一切正常，他们也开始怀疑那天的事该不会是自己的白日梦——不过丹尼确实不在了，而他们藏着的武器还在，丹尼交给艾伦的项链也在。
“我们一心想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一直留意着冒险者内部的消息，看有谁丢了武器饰品，谁的房子不见了之类，然而什么传闻都没有。常来的冒险者我们都跟踪观察过，除了一个三人小队曾到那附近搜索魔兽巢穴，平时也没几个人进入森林……”
“那三人该不会是闪·布里克，诺·布雷德和诺·哈特吧？”凯特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三人长期结伴的冒险者不常见，而且我在酒馆听到他们向村民打听消息，说是在寻找朋友的住所，问有谁见过。”
“他们说的朋友是冒险者吗？”
“冒险者总不会和村民做朋友吧？据说他们的朋友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失去联系，也可能离开羊角镇了。”
“他们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说什么样的住所？”艾伦激动起来。
“这个倒没听说过——他们找的该不会就是那个洞窟里的别墅吧？”
艾伦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喃喃地说：“原来还真是他们……早知道问你就好了，我怎么完全没想到？这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要做什么？还要和他们扯上关系吗？”凯特担心地问，有点后悔自己说太多。
“至少有几件事得查清楚，不能让丹尼白死……”
“不行！”凯特抓住艾伦的手，“丹尼已经回不来了，你要让我再失去哥哥吗？别再接近冒险者了，好吗？像大家一样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艾伦不忍看妹妹的表情，挣开她的手说：“你不明白，这样根本不算活着……”
“可我们一家人都好好地在一起啊！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
艾伦心里清楚，如果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像正常人一样过下去，虽然小心翼翼但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即便如今生活艰难，可以后未必不会改善。但问题是他已经触到了真相的外衣——无论多么遥远飘渺，只要曾经看过一眼真相，哪怕只是无意的一瞥，那残酷的光芒就会深深地印在心底，绝对无法忘记。
艾伦抚摸着妹妹的头发。这是他最爱的妹妹，如果可以，一定要让她获得幸福。当前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吗？艾伦不知道，但他确信眼前已经有了另一种可能，一种能够获得真正的未来、拥有真实的幸福的可能。他不想放弃，无论自己能否做到，都要把这种可能性留给她。这就是艾伦唯一的心愿。
“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艾伦把木匣盖好，重新拿玩具堆在上面。“你要相信，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答应我不要做蠢事。”凯特仍不想放弃，“绝对不要勉强，不然我就把这些事说出去。”
夜里凯特又失眠了。以前艾伦彻夜不归时她总会这样，可今天听到的事更让她备受煎熬。在酒馆忙碌的一年里，她好不容易才从丹尼遇害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如今得知他竟是以那样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失，心中又开始阵阵绞痛。凯特忍不住去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如果没有那么早和丹尼相恋，也许他就不会去碰那个首饰盒，那他说不定至今仍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艾伦像往常一样早早出门，急着把昨晚想到的事去跟巴迪和弗兰克商量。凯特起晚了，匆匆扒了两口早饭就带着一双黑眼圈赶去酒馆。虽然生活和工作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凯特已经无法再用往常的眼光看待冒险者了——他们身上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可怕灾祸。也许就像艾伦猜测的那样，他们是来自其它世界的人类，使用着其它世界的武器装备，所以才和本地人如此不同。可既然他们如此强大，又为什么要来这个弱小的世界呢？
艾伦说过的一个词猛地跳入凯特心中——玩耍。
凯特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停止胡思乱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还劝艾伦不要深究，要是连自己也陷进去可怎么办？工作要紧工作要紧……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埋头清洗今天的食材，开始忙碌的一天。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流逝。临近秋收，村民们越发忙碌起来，向冒险者提出的委托也大幅增加，因为魔兽最喜欢在这个季节糟蹋农田，袭击农忙的村民。以前冒险者在战斗时往往无所顾忌，就在农田里施放大招，导致作物遭殃。如今冒险者公会已经走上正轨，各种规定名目繁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则就是不伤及无辜以及减少附带损害，而且冒险者要赔偿自己造成的损失。这让他们在战斗时不得不有所顾虑，因而和村民的关系也逐步好转。
但最让凯特吃惊的是，桑尼大叔的女儿安妮不久就要嫁给一位冒险者，计划在入冬前举办婚礼。这可是奥伯伦村的一件大事，毕竟本地人和冒险者通婚还是头一遭。这门破天荒的亲事可把桑尼大叔高兴坏了，每天来酒馆喝得满脸通红，不停地吹嘘自己有了个冒险者女婿。村民们也都对这位色大叔另眼相看，甚至有点羡慕。
从桑尼的醉话中，凯特得知他们的相恋过程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安妮一天中午去田里给父亲送饭，父女俩不巧被埋伏在地下的魔兽袭击，又正巧被巡逻的冒险者小队所救。少女被冒险者的强大和帅气迷住，于是每天都带着点心在农田等候，后面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让凯特震惊的是那个冒险者的名字，虽然喝高的桑尼吐字不清，但仍勉强听得出来——
“诺……诺·布拉德……”
诺·布雷德，那个三人小队的成员之一。大惊失色的凯特连忙把这事告诉整天不着家的艾伦，但他早就知道了。
“看你们天天在外面忙活，消息还挺灵通。”
“毕竟巴迪的初恋要嫁人了，那家伙一天到晚哭丧着脸呢。”
“那你什么时候娶回莉莉姐呢？万一她哪天也嫁了冒险者……”
“这个不重要……”艾伦脸色阴沉地说，“一点都不重要。”
婚礼在村口的教堂举办。虽然仪式本身没什么看头，但村里居民一家不落地全部到场，还有邻村的人也来看热闹。毕竟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大家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满满当当。让凯特吃惊的是，整天玩失踪的艾伦他们竟然也出现在婚礼上，想必是因为巴迪还有所挂念吧。除了新郎诺·布雷德，同一小队的诺·哈特和闪·布里克也作为男方“家属”陪伴这一对新人左右，此外还有几个代表公会的冒险者也到场庆贺。
大家稀罕的是至今已来的冒险者都是单身，也从未想过神秘高贵、四海为家的冒险者会拥有和他们一样的家庭。在这个层面上说这次通婚确实意义重大——冒险者终于也有家了，而且是和本地女性在本地组建的新家庭。现在大家感兴趣的是他们未来小孩的身份，到底算冒险者还是村民呢？
婚礼结束后凯特回到酒馆工作，艾伦他们又像往常一样不见了踪影。不管他们在搞什么，凯特只希望他们别再像上次一样遇到危险。有时艾伦回来身上带着伤，但他只说是剑术练习，别的什么也不透露。如果真是这样还好，以后若能成为领主的士兵倒也算一份体面的工作。凯特就怕他们还打算刺探冒险者的秘密，危险不说，如果事情败露还可能破坏当前冒险者和村民的关系。毕竟从魔兽出现至今，大家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
凯特听说冒险者们击杀魔兽的直接获利比以往大大增加，因为厉害的魔兽身上似乎藏着钱币、装备和药水之类冒险者需要的东西，还能获得皮毛和兽角之类可交易的副产品。如今冒险者们消灭魔兽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手头也更加充裕，除了跟村民的交易愈加频繁，巡逻和保护任务的佣金也有所下降，而这股热潮也吸引了更多的冒险者前来羊角镇加入公会。除了魔兽的威胁仍在，大家头一次因为冒险者获得了切实的好处。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一和他们闹出矛盾，影响了彼此的关系，暂且不说对方，村民们怕也不会答应。
入冬后下了第一场大雪，一直忙碌不停的凯特几乎忘了艾伦那天告诉她的事。丹尼拼命让艾伦带回来的项链还藏在阁楼的木匣里，凯特一次也没打开过。过去的事无法改变，她只希望艾伦别再出什么乱子，希望现在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当前大雪封山，秋收之后村民们又忙着准备过冬，酒馆的顾客也少了很多。凯特每天九点回家，在雪夜的路上偶尔听到远处魔兽的嚎叫，不由得又担心起来——他们三个大冬天的还老是不见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下来？
到了十二月初，村民们都已开始猫冬。这天酒馆又没什么客人，凯特和老板一边收拾一边聊天。查克早年丧妻没有子嗣，此后也从未再娶，把自家房子改造成酒馆经营至今二十多年，生意一直不错。凯特曾猜想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害怕孤独，每天置身于顾客们的喧闹之中就可以暂时忘记悲伤的过去。不过查克听了哈哈一笑，说开一间这样的酒馆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俩共同的愿望，在妻子染病去世前一直都在筹备，不过后来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实现了。
“倒是你明年就19岁了，有没有中意的男孩呢？”查克打趣说，“你这么受欢迎，小伙子们肯定抢着要。”
“您别开玩笑了，我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丹尼的事确实遗憾，不过年轻人凡事要向前看嘛。”
“查克叔也不老呀，为什么不再娶呢？”
“我有这个酒馆就满足了，只要待在这里就觉得她还没走。”查克轻轻抚摸着吧台，眼中满含深情。“你可不要学我。丹尼是个好孩子，但你们毕竟没订婚，他肯定也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凯特又想起那条项链，擦杯子的手停了下来。自丹尼遇害后，艾伦就再没跟她提过感情方面的事。他希望自己嫁人吗？他和莉莉姐本来处得不错，前年养伤期间莉莉还常来照顾他，可他刚一好起来又整天跑没影了，把终身大事也抛在脑后。如今她对艾伦大概攒够了失望，这门两家本来很看好的亲事怕是也没戏了。
“难不成你也想嫁个冒险者？”查克冷不丁问了句很没谱的话。
“您说什么呢查克叔！不要打趣我了……”
“像安妮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不过照我说还是得考虑清楚。”
“考虑什么？”
“现在看起来也许很幸福，但他们毕竟是我们不了解的人，连是不是人类也很难说。这样不同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估计不好交流，可婚姻最重要的不就是交流吗？”
和粗犷的外表不同，查克实际上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从一开始就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物抱持怀疑态度，即便如今村民和冒险者进入蜜月期也没让他改变看法。凯特想起在安妮的婚礼上，新郎身边的闪·布里克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笑着向她挥挥手。也许他没什么用意，就是见到认识的村民打个招呼，可他的笑还是让凯特感觉脊背发冷。或许查克是对的，本质不同的两个族群即便暂时相安无事，可长久共存下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
凯特裹得像个布娃娃，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回家的路上。大雪仿佛给群山和村镇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毯，目力所及一片洁白。群山之上夜空晴澈，明月高悬，刚刚停歇的北风正积攒力量准备下一轮肆虐。不止村民和冒险者，魔兽也像其它动物一样减少了出没，大概也要冬眠休息，为来年的猖獗养精蓄锐。虽然才过九点，但村里已经空无一人，不过各家亮着的窗户和屋顶升起的白烟让凯特倍感安心。这样宁静祥和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凯特心想。所谓的幸福不就是如此简单的日常吗？艾伦所追求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经过安妮的新家时，凯特发现柴垛后面似乎有动静，还有呼吸的白气冒出来。她慢慢绕过去，蹑手蹑脚来到那团黑影背后，往肩膀上猛地一拍：“干什么呢！在这里偷窥？”
“咦——”对方吓得一个激灵，凯特赶紧捂住他的嘴：“你这样做，安妮可不会高兴哦！”
“我……我……我没有偷窥……”巴迪一脸囧相地解释着，“这是我的任务……”
“什么任务？该不是我哥吩咐的吧？”
“……这……我……我不能说……”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偷窥的事告诉安妮。”
“啊？别……我没有……”
“快说！晚上偷看人家新婚夫妇，你们几个到底搞什么鬼？”
被凯特的气势所慑，巴迪只好支支吾吾地透露了他的任务内容——艾伦他们一直在跟踪监视冒险者的活动。安妮和诺·布雷德结婚后，刚好身边就有了一个观察对象，加上入冬后很少见到其他冒险者，于是他们三个每天夜里轮流在安妮家蹲守，想近距离了解诺·布雷德的情况。凯特听罢向二楼的卧室窗户望去，结了霜的玻璃后面除了隐约有人影晃动外，什么都看不到。要在这样的寒夜里守一整晚，想想就受罪，真亏他们做得出来。
“结果呢？是什么情况？”
“除了他经常不在家，也没什么情况……”
“刚结婚就经常不在家？”
“有时和另外两人一起出任务，但现在任务少了，还是很少回家。”
“今天也没在吗？”
“嗯……”
“你怎么知道？”
“……因……因为她丈夫在家的时候，安妮……会拉上窗帘……”巴迪越说越心虚。
“哈！怪不得你偷窥得这么认真！”
“没……没有偷窥……观察不能算偷窥……”
凯特一脸黑线，不再开玩笑回到正题：“不在家的话去哪儿了呢？新婚妻子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所以我们才要调查。”
也就是说什么结果都没有啊。凯特想了想又问：“既然监视对象总不在家，你们还在这儿盯什么？不是应该跟踪他吗？”
“另外两人负责在外面跟踪，但最近总是跟丢。”
“我说啊，与其这么麻烦，你们直接问安妮不就好了？最了解丈夫情况的肯定是妻子吧？”
“啊？这怎么行……人家结了婚的人……跟我们就不一样了……”巴迪尴尬地搓着手。
“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宁肯偷窥也不能问一下吗？”
“才……才没有偷窥……”
见他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凯特只好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明天我替你们问问。你就别盯着了，赶紧回家吧，怪冷的。”
“可任务还……”
“我会跟艾伦说的，快回去吧。”
巴迪还是犹豫不决，凯特只好威胁道：“再不走我就喊了啊！”
总算撵走了不情不愿的巴迪，凯特又待了一会儿，确保他不会回来。临走时往楼上看了一眼，似乎有个人影刚从窗后闪开。
真是的，两个人都这么不坦诚。
凯特匆匆回到家，艾伦果然没在，估计今晚也不会回来了。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节还要执行什么“任务”，凯特实在无法理解——窝在家里过安稳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就这么难吗？非要跑外面受罪？
自从上次的阁楼夜谈后，他和艾伦一直没怎么交流过。看来是时候好好再谈一次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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