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间词话本编
一二 飞卿、端己、正中三家词品
“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亦似之。正中词品，若欲于其词句中求之，则“和泪试严妆”，殆近之欤？
译文
“画屏金鹧鸪”，这是温庭筠（飞卿）词中的一句话，他的词品正是如此。“弦上黄莺语”，这是韦庄（端己）词中的一句话，他的词品也是如此。冯延巳（正中）词品，如果在他自己的词句中寻取，那么，“和泪试严妆”大概比较合适吧？
笔记
王国维用以表示温庭筠词品，即以为温词似有精艳之外表美，而缺乏生命力。
用弦间之莺语，清脆、婉转，以比喻美人的声音。以之比韦词，谓之“像一曲清丽宛转，充满生命和感情的‘弦上黄莺语’”。
借用以评冯词：透过浓丽的彩色来表现悲哀，合适吗？
附注
（1）“画屏”句：温庭筠《更漏子》云：“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画屏金鹧鸪”，这是抒情主人公于夜深人静时，听到雨声所产生的联想：仿佛画屏上的金鹧鸪也和“塞雁”“城乌”一样，为雨声而惊起。王国维用以表示温庭筠词品，即以为温词似有精艳之外表美，而缺乏生命力。
（2）端己：韦庄（约836—910），字端己，长安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官至吏部侍郎兼平章事。谥文靖。五代前蜀词人。所作《菩萨蛮》云：“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弦上黄莺语”，用弦间之莺语，清脆、婉转，以比喻美人的声音。王国维以之比韦词，谓之“像一曲清丽宛转，充满生命和感情的‘弦上黄莺语’”。
（3）“和泪”句：冯延巳《菩萨蛮》云：“娇鬟堆枕钗横凤。溶溶春水杨花梦。红烛泪阑干。翠屏烟浪寒。锦壶催画箭。玉佩天涯远。和泪试严妆。落梅飞晓霜。”“和泪试严妆”，谓主人公“悦己无人，而犹施膏沐，有带宽不悔之心”。王国维借用以评冯词。“严妆”指浓丽，“和泪”指哀伤，谓“透过浓丽的彩色来表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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