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当然从我的出生开始。
我出生的地方是浙皖交界的小村庄,在行政序列上它属于浙江的杭州,然而在文化和风俗上,它更像一个皖南的村庄,比如它徽式的建筑,偏咸偏辣的饮食习惯,还有从学理上归于徽方言而非伊侬软语(吴语)的乡音。
我的父母是此间普通的农民,但似乎与其他人又稍有不同。他们高中文化水平,这在村庄里的他们那一代人中已是高学历。据说父母都有进一步升造的可能,成绩优异的母亲因为家庭是村庄的外来户而被剥夺了高考的资格,父亲则是已经考上大专而不能前去,因为祖父曾在国民党军队当了几天的逃兵。后来母亲成了乡村的赤脚医生,而年轻的父亲似乎不太安分,先后学了木匠、油漆匠、裁缝等各种职业,最后成了一名电力工作者直到现在。在确定无法走出乡村后,他们以26岁的“高龄”开始谈婚论嫁,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忽然发现,原来彼此是高中同班同学,显然在学生时代,他们并未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时代造就了他们这一代的不幸,但对于我来说,正是他们的不幸造就了我,因为不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很难走到一起,这个世界或许也就没有我的出生。
尽管如此,我的出生显得还是有点惊心动魄并且不合时宜。
母亲在重病期间怀上了我并迎来了产期,医生们建议父母放弃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因为这种危险不但包括母亲自己,还有一个难以预料的结果等着父母:出世的婴儿可能会身体羸弱并且智力不正常。
年轻的父母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是生下我,虽然后来我是以早产儿的方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医生们的预言错了一半,也对了一半:我智力正常或许还偏高但身体的确羸弱。
在母亲的回忆中,对此印象最深刻的是,我每换一次衣服就必定会感冒发烧,每一次感冒发烧就意味着一整夜的哭泣。年轻的父母只好轮流抱我,另一人则趁机去休息一阵,等待被叫醒替换。
但不管怎么样,我终于来到了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