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妹子
说人有命,你相信就有,唯物主义者不信命的!这一点,我真的挺过来了,算命的说我活不过四十岁,上海的医生也说我最多五十岁。那仓库之晚我们四人,我瘦得皮囊吊着一个脑袋,睡在席子上,只有我一人冷得骨头疼,他们三人都没反应。但是二十多年后,我回上海,顾国强请我及一帮插兄,在石门二路的菜馆吃蛇宴,有蛇皮冷菜、油炸蛇、椒盐蛇、蛇肉汤,我们这一帮人,全属蛇,宴席上说他们三人都走了,壮年而别,一番心酸啊扼腕之痛!
我清楚记得,我们为回城不敢想的事,却在露天仓库望着北斗星,默默地认认真真地想过,然而回城又如何?新的生活照样艰难,而内心的创伤,未必能随着回城而抺去。夹里是我在南昌知青中,交往最深一个,他一回城后,泥牛入海再无音信。我知道,他的秉性,刚韧而讲义气,个人再大困难,从不与人说,忍耐性极强,延伸出来的是好面子,他如要离开人生,也决不会让凄惨的一面示众,他要让大伙永远记着他春青丰腴的一面。
W 后来讨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他到上海一定比他原先的想像更美好,不但洗掉了老坑,也迎来了花烛之夜,养了一个千金,美美的一家。我总怀疑,他小腿前的溃烂伤口,长期得不到治疗,细菌变异,侵蚀血液,对他的自身防疫力是摧毀性的,那时我们都不懂,又得不到好的治疗,他又是一个责任性极强的人,能挑百斤,决不挑九十。他那宽厚的肩膀和忠实的微笑,他那高大永不低下头的身影,将永远刻进我的脑壁。
我们的小炜,在当晚几个人中是最健康的一个,充满阳光和朝气,处处替他人着想。记得那时回上海的列车是早上九点多从南昌站发出,我们从鲤鱼洲出发到南昌的长途汽车,第一班到南昌,也要九点多,所以必须在南昌过一夜,我们每次都住在小炜家,如亲兄弟一般,什么事情都聊,每次他都负责送我们安全上火车。他全家的每一个人,我都可以清晰地记起面容和身高胖瘦,他除了周副排长是姐姐,还有一个大姐,比我们大一岁,齐耳的短发,个子是他们姐弟中最矮一个,总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充满睿智,她还跟我讲了许多关于写诗词的知识,后来恢复高考,她考进九江的大学,再后来当上教授。他的爸爸妈妈,就把我们这帮上海知青当自家孩子一样看待。
小炜家非常开明,经常能听到他们姐弟之间的激辩,个个知识面广而博,充满自信。当周副排长在电话中告知小炜走了,我手脚顿时如结了冰,凉彻心底。不可能!他是去一个地方,如夹里说的,一个脱离人间烦闹、病痛、暗算、妒忌、仇恨的地方,一个继续能宏扬他博爱关注和想着他人的地方,一个清洁的月光如雪的地方。
荣华梦一场,功名纸半张,是非海波千丈,马蹄踏碎禁街霜,听几度头鸡唱。
小炜带着他的新娘,我们涌进上海第一百货商店,铺天盖地的全是上海制造,那意味着质量、信任、可靠!当我们大包小包挤出商场,南京路上人流如织,我们互相推搡着,慢一拍鞋后跟被踩掉似的,各种语言糟杂,南方的,北方的,我把家里这期的布票都送给他们新婚夫妻,一进百货商店就买了一个精光。我对小炜说,你家给我搞得樟木箱我收到了,是你大姐从山上搞来的,全整木的板面,吃香啊!小炜大声说:送给你结婚用的!我笑了,真羡慕啊!新娘在笑在张目在挤涌,小炜紧紧跟随,怕她会走失,人太多太杂,小炜知道,南京路上每天有很多走失的大人和小孩。
人生之路,岂能没有走失?
当我家第一次打开东芝彩色电视机,一家人守住荧幕,香港电视剧《上海滩》真在热播。
当我第一次背仓吉输入法时,写作变成了键盘之事。
当智能手机成为工作助手时,世界突然缩小了。
但没法忘记的是,在二十三连工作组时,搞来一台黑白电视机,晚上全连人如过节一般兴高彩烈,早早拿着凳子等在禾场上,天线架好以后,打开却是一片空白,于是折腾啊,多少人上去拨弄,永远是沙沙的声响和抽筋的画面。一个小时下来,偃旗息豉,各人又搬着凳子打道回府。
人生一辈子,能有这种折腾的大概就是我们这一代人。从吃不饱到营养过剩,生起早先的富贵病,一见面就说多吃蔬菜,就是当年吃得我们恶心的翁菜韮菜,如今成为健康食品;从拥有一支钢笔也觉颇有风度翩翩,到一天中离开网络变成无头苍蝇。当然每一步变化生起之时,凭心而论,你是否是第一批的拥趸者?改革春风吹遍祖国大地时,你敢不敢走出第一步,那是曾被视为走资本主义的道路!从深圳返来的四喇叭太阳眼镜牛仔裤,在上海铺得满弄堂口时,你是否妒忌这种钱有点脏?他们的行为是否被你鄙视?
胡汉三真的回来了!
这回是我们弄堂内的有名的大地主从台湾转道香港回来了,原先弄堂内的民办长沙初级中学的房子,就是他家的私宅。区政府专门派人接待,大地主大笔一挥,赠送长征医院,因为他留在上海的大老婆,曾经脑溢血,长征医院的军医救她一命,大地主感恩涕零,以物相赠。后来这楼便成了长征医院的宿舍楼。
他大老婆以前每周都得参加里委地富反坏右份子的坦白交待会,一个嗫嗫嚅嚅总是低着头在弄堂里走路的老太,拐着棍子,风烛残年;这一下子抬起头,丢掉拐杖,原来还是那么风光和丰采。
然而一切都在大平凡大回城的浪潮中变成一碟小菜,宝塔弄大门口的标语改成;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郭沬若的《科学的春天》,满街小巷的高音喇叭在广播宣读,我们得到了第二次解放,春天又来了!
我们这帮回城人中,大嘴是第一个结婚的,他是家中老大,总比我们成熟,接着一个个手携新娘,粉墨登场。周副排长也结婚了,她和新郎来上海度密月,那才是一个白面大秀才,高挑的个子,文质彬彬的外表,肚里是真才实学,在南昌一家报社当编辑,这在知青中是少有的,大家都是小学六年级的水平,他却能当上大报社的编辑,这文字功底不是几年能练成的。我们可高兴啊,大家聚在一起吃喜酒,那时能喝上几杯啤酒的可称上好酒量,我们一尽兴,就灌新郎,他也豪爽,来者不拒,喝得一个众醉,胡子晃着脑袋唱起: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
胡子本事真大,也调回上海了,按政策凡是抽调上工矿企业的知青,不属于回城范围,他爸背景大,调回上海的兵工厂当起大厂长。胡子在我家楼梯下叫:牛倌牛倌!我想还有谁叫我牛倌,至少叫老干,那个时候老干部吃香,老肝变成老干了,走到楼梯口一瞧,这下把我高兴得,后来我妈说,从我楼上走到楼下,一共骂了十句最难听的话。可胡子一句骂话也没听见,他只见我说:胡子,你怎么刮掉了胡子!
胡子说,走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妹子!
你妹?怎么,替我介绍?还用你上门啊?我可以主动去么!
屁!想你大头鬼!记得吗?那次七连的龙卷风灾难,受伤最重的那个?
妹子!
对,就是她!
一个渐渐淡出我们视线的姑娘,曾经是我们最惦记的几经死亡的人,她原来一直与胡子有联系,于是一个闪动着人性光芒的故事露出峥嵘。
那晚七连的灾难过后,受伤的女同胞全被拖拉机运到团部医院,随后陆续被送到南昌二附院。妹子因流血过多,在团部医院输了二百CC 的血浆,到了南昌,马上拍片,诊断为左股骨粉碎性骨折,右股骨为横断骨折,并错位,还有双腿也骨折。连队派了一位上海知青全天候照顾她,她的大小便是最大问题,因插了道尿管,小便可以自动道出,大便需几个护士合力抬起她,受伤处一动,疼得她失声尖叫。
最难熬是晚上,当夜深人静时,痛疼开始加剧,护士打止痛针也不顶用,这是从骨髓深处持续不断地一阵阵爆发出来的,钻心般的,她实在控制不住失声而叫,同房的病人,给惊得一拨拨的同感身受,她们没吭声埋怨,而是安慰她,相陪她度过不眠之夜。
终于熬到天亮,医生来了,医生说股骨骨折,在纠正位置之后,只有靠躺着,自我复原,但双腿错位十分严重要做手术牵引,否则会残废。所谓牵引就是在膝盖下面用钢针对穿过去,可能麻药打得不够足量,还是医生考虑她的体质,不敢用全身麻药,在牵引时,疼得她死去活来,只能大喊救命来减轻痛苦。
医生说,你忍一忍,我们在救你命。
团里营里几位领导都在场,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喊声,一营营长默默地掉泪,他一个大汉子,一个军人!却在为小妹掉泪,他是心疼一个十九岁的姑娘为什么遭受如此活罪!
这每分每秒,如同一个人在油锅内煎,非人所受,小妹的牙子咬得咯咯响,她必须忍受,是的,医生说得对,这是救命!为活命,必须挺住!挺住!
当抬下手术床时,小妹已经汗透衣服,这份感受让她终身难忘。
之后三天,把她转到单人病房,病床也较为先进,可以在床上完成大小便,不用再抬她起来,让她减轻了许多痛苦。并且照顾她的人换了一个更胆大心理更有承受力的女班长,也是上海知青。
这几天,医院门口天天有小汽车开来,车子一停,就有人跑来告诉小妹,有大领导来探你啦,其中包括军区的领导。最让她吃惊的是上海黄浦区上山下乡办公室的领导来了,他们详细问了病情和治疗过程,安慰小妹,那熟悉的上海话,让小妹眼泪在眼眶内打转。那时她的家中并不知情,待上海领导回沪后她母亲才获知,当场急得乱了方寸,无语以对。区办的领导又陪着小妹的母亲和姐姐再来南昌,当母亲见女儿吊着双腿,如受刑法,分别时,可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姑娘啊!
母亲泪洒衣襟,女儿见到母亲,激动得失控,泪水一个劲地流。
这一幕,唯亲身经历者才可知母爱之伟大,一个受尽痛楚的女儿见母亲泪奔之心酸。
组织上讨论下来,安排母亲留下来照顾女儿。这在段日子里,七连已经上调的五七大军获此消息,纷纷来院探望。三排有位南昌知青,他爸恰好也在此医院住院,他妈利用探房时间也来病床前看望 ,当得知小妹不习惯医院的伙食时,把他们用过的煤油炉留给小妹。一股暖暖的温情笼罩在小小的病房里,一拨拨并不相熟的人,带来了人情和人性的暖流,让小妹和母亲的内心,涌动着这一个时代真诚和互爱。
母亲白天照顾女儿,晚上住在军区招待所,由于母亲的亲力亲为,让女儿有了心灵上的寄托,病情日渐见好,痛疼也日日减轻,连里经常派人送鸡蛋来,让小妹每天能吃上一个鸡蛋,那时的鸡蛋确是营养品,小妹实感自己是一个幸运儿。
母亲在招待所认识了一个太仓籍的服务员,此人相当热情又随和,因太仓语系也属于沪语系,彼此交流容易懂,那时代上海大妈基本上都不会普通话,与医院的交流全靠了这个服务员,他也会帮出主意,凡是生活上出现困难,找他都帮着解决。
由于病情出现好转,医生进行研究后,决定去除牵引,右腿再进行手术,在大腿骨内打入钢针以固定。医生在征得团长和营长的同意后。小妹记得很清楚,五月五日的早上,她又被推进手术室,这一回与上次完全不同,上次是人到了死亡边缘,主观意识已经麻木,而这次,她感到非常的恐惧,复杂的心思无法形容,心蹦蹦跳都能听到,母亲紧紧捏住她手,眼神中也是无尽的挂念。
小妹说:下午二点钟推出手术室的,当时的病房是在走廓的尽头,因麻药还没有醒,母亲一路帮推着,焦急得手在颤,似乎走廊很长很长。病房拉了一块布,遮住没有丝毫反应的我,母亲一个劲地问护士,还有多少时间醒来?终于我醒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母亲深深叹了一口气,谁知恶梦才刚刚开始。
由于手术时出血过多,在手术时已输入一千CC的血,在病房又输入一千CC 的血,同时还输其它的液,身上插满针头和管子,心理压力很大,盼望着早点好起来,可是第三天,意想不到发烧了,而且每天温度不断升高,吃药打针,高烧不退,头痛耳鸣,人就胡思乱想,眼睛一闭可怕的黑影肆意晃动,重现灾难的一刻幻化出鬼魅,惊出一身身虚汗,身子急剧消瘦,医生用了大量的抗生素,各种方法都试了,无济于事。
一天小妹刚被打完针,忽然天旋地转,头顶上嗡嗡声越来越响,人如崩溃一般,脸色骤变虚汗尽冒,护士吓得慌了神,医生奔来一检查,马上命令打脱敏针,一针不行,再打!
青霉素过敏!
总算抢救过来,护士说,晚一点,命休已。
按理每次注射青霉素前必须打测试针,人的体质状态有时不同,今天不等于昨天,但护士在执行操作规程上有时按经验办事,差点闯下大祸。
尽管鬼门关走一趟,但持续的发烧,进食开始厌倦,母亲急得六神无主,病友想尽各种方式让小妹提起精神,开导她,鼓励她,说玩笑,吃辣的激她的胃口,但底下悄悄对母亲说,这样下去,妹子的腿会保不住的。这加深了母亲的恐慌和焦虑,连夜打电话与上海家人商量,小妹的哥哥和姐姐翌日启程往南昌赶,他们了解了病情后要求医生转上海医院治疗。医生说,已经请了各方的专家讨论了她的病况,实在找不出发烧的原因,现在她发烧不退,体质极弱,去上海的路途遥远,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小妹说:有一天,一位接我到南昌来的医生路过病房,前来探看,吃了一惊,说那时你又黑又胖,现在怎变成这样啦?那时的我,真的是虚弱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应该说我原先的体质是相当好的,从小练武,经常外出表演,如今再指望表演根本不作他想,只求能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
团长到南昌来开会,凑出时间再来医院,见了小妹,心疼地说:孩子,你瘦得不成人形了,为了活下去,你一定要吃啊,就当我下达一个命令给你,吃!只有吃下去,你才有抵抗力!不知怎的,小妹见一次满头银发的团长,眼睛就潮湿一次,似乎有一种父爱,牢牢地牵引着他俩。
六月十五日,病情出现新情况,医生发现了伤口在感染,原来一直找不到的病因,终于找到了,以前是感染在内部,医生松了一口气,十七日再次送进手术室,幸运的是手术后,体温降下来了。
当这一消息在病房中传开后,多少人来病房祝贺啊!有的说,妹子你真坚强!一次次手术你都能挺过来!有的说真为你担心啊,怕麻药后你醒不过来!有的说,妹子,凭你这股劲,你还会站起来的,大伙祝愿你,天天为你鼓劲!母亲在边上不停地抺泪,心中的焦虑和企盼,惦记和愰惑,煎熬和等待,唯有女儿心领。
这一天终于盼来了,六月三十日,经医院和团部批准,小妹转院到上海治疗。从病房到走廊,从门口到救护车,一个个曾朝夕相处,原素不相识的人,尤其是主治医生,护士们,握着小妹的手,轻轻叮咛,惜惜相别,妹子在淌泪,喉咙打嗝,一阵阵地语塞,心中却重复着:亲人啊,你们比亲人还亲!
翌日到上海,黄浦区上山下乡办的领导和救护车等在月台上,一路长鸣直驶上海第六人民医院,听着救护车的鸣叫声,窗口掠过一幢幢高楼,小妹的心头涌上各种滋味,当初受伤的一刹那又涌现出来,以为再也回不到上海了,想不到上海啊,又回来了!尽管是乘的救护车,躺在担架上,但那带着汽油味的空气,那喧闹的人头,那熟悉的上海语音,像母亲的手在抚慰她,像一个失走的孩子重新睡入家中的床。
上海医生替她作了全身检查,诊断为骨髓炎,因体温正常,况且床位紧张,安排在家康复,每天来医院检查和换药。因她家住浦东,六院在静安区,不但要过黄浦江摆渡,还要穿过整个闹市区,交通便成了一个大问题。那时的上海,出租车作为四旧被革命扫进历史垃圾箱了,母亲无奈,向隔壁的街道工厂借了劳动车,每天拉着女儿去六院,不管刮风下雨,夏天的炎阳,冬天的严寒,年复一年,每日不断,这说来简单,简直是一首母亲的赞歌!
当小妹重新站起来,重新再走就医的路,每一步踏出去,挥之不去的是母亲那坚毅的背影,花白头发在风中飘荡,只要回首,永远不见疲惫的埋怨,尽是安慰的微笑……
从心底多少回啊狠狠自我责骂
憎恨沉重的躯壳无法回答
骄阳下流淌的汗该停一下
雨雪中多想撑一把伞给妈
恨我这双腿没有一丝办法
一日一日,站起来吧
我难以忍受这种煎熬的鞭挞
当我重新站起的那一刹
泪水涓涓哽咽着难以说话
那一路上,无数次念着牵挂
沉重的板车全靠您拉
风中您满满的银发
是我心中永不倒塌的大坝
从没听您说过一声疲乏
见到的尽是烂漫的彩华
如果世上有最美的画
就是笑容中我亲爱的妈妈
医生对小妹说:你患的这病,由于刚发生时没有及时治好,现在很难癒合,早已转为慢性病,在医学上也是一个难题。然而盼望的曙光终于出现了,小妹的左腿骨折基本痊癒,她可以扶着母亲的手站起来了,当迈出第一步时,兴奋得无以复加!但右腿的伤口始终不收口,有时碎小死骨会从伤口流出,又是漫长的治疗岁月,此刻医生已经允许小妹在家中换药,每一个月去检查一次,隔壁邻居阿姨搞到一辆黄鱼车,骑小妹去医院。
七六年中的一次拍片,医生看后脸露喜色,说小妹生命力极强,建议取出骨内的钢针,让它自己长好。这次小妹进手术室是充满着希望,无形灯变成了初升的太阳,照得她暖洋洋的。上海医生妙手回春,取出钢针后,六年没有结合的伤口慢慢长痊了!
小妹说:太阳,我看到太阳了,六年多的伤痛我的苦难日子终于熬出头了!医生是我的救星,照顾我的姐妹是我的亲人,尤其在重病时,班长不怕脏和苦,日夜守护着我,没有丝毫的怨言,从心灵上开导我,其实她当时与我一样大,也是一个姑娘家,却天天侍候一个床上的病人,可贵的精神让我一辈子难忘。回沪后,连队的战友抽出探亲的时间来看望我,营部的书记官和连队的副指导员带来连队自产的板鸭来我家,多少人,多少事,伴随着我一路走来,深深感到,没有他们的关心和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姐妹情永存,战友情永存,永远忘不了啊!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春青年华,小妹的记忆中,全是与疾病作挣扎的岁月,每天恶梦和痛楚,眼泪拌饭咽,焦虑当枕睡,然而还有一缕阳光,温暖着她,照耀着她,这缕阳光就是人之爱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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