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宾客太多，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也没时间说上几句话，申家几个男人便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齐衡一贯不喜应酬，勉强跟着推杯换盏了走了一圈，回来见申氏正被母亲拉着和两个嫂嫂叙旧，只好带着李冲百无聊赖地在一旁闲逛。
“哎，那不是罗公子吗？”李冲指着不远处说道。
“哪个罗公子？”
“就是大娘子的表哥呀！罗大人家的，公子刚刚不是还和罗大人敬酒来着？”
齐衡转头一看，果然是申氏的表哥。
他正倚在栏杆边安静地看申和璋、申和璟家的两个孩子玩儿，似乎府里的热闹喧嚣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一样。
齐衡不禁想起，刚才那位姨丈罗大人可是携妻子家眷来的，而他此时一个人在这儿，真是显得孤独了些。
“对，是他，他叫什么来着？”齐衡问李冲。
“这个，好像叫，什么昭，临来着，我也不大清楚。”李冲挠挠头。
其实要说整个申府上下齐衡最熟悉的人，还得说是这位姓罗的表哥。齐衡对他挺有好感的，不过与其说是好感，不如说是好奇。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齐衡便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听说表哥真的在城北街开了个铺子？”
“嗯，开业有一段时间了，珍儿那时身子还不好，就没叫你们过去凑热闹。”他仍是一如既往的真诚。
“那恭喜表哥了，生意还不错吧？”
“还行吧，那边你也知道，不像城中心人这么多。”他似乎对自己的生意并不感兴趣，只专注看着不远处两个玩闹的小孩子。
申和璋家是男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申和璟家是女孩，小了两三岁。
齐衡见他无意多说，便也朝两个孩子看去，忍不住说道“这两个娃娃真可爱，兄妹两个相亲相爱的多好”
齐衡说着情不自禁往申氏身上瞟了一眼。
“可惜毕竟不是亲兄妹，长大了总是要分开的，再见面，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两小无猜了。”
“便是分开，儿时的情谊也忘不了的”齐衡见申氏等人似乎朝孩子的方向走来，只随便敷衍了他一句，生怕两个孩子跑来跑去的撞到申氏。
“还是忘了好，忘不了便是执念，执念便是痛苦，若你忘不了，人家却早忘了，就更痛苦。”
申氏等人坐了下来，齐衡收回目光，有些警惕地看向身边的人。他这样的语气，是齐衡从未听过的。
齐衡第一反应是他在拿和明兰的往事提点自己，毕竟他是京城人，有所耳闻也是正常的，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齐衡又觉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那人早已不动声色地恢复了表情，笑着朝两个孩子招手“过来过来，到表叔叔这儿来~”。
似乎，齐衡觉得，他的目光并不是看向两个孩子的，也许是看向他们身后的某个人，也许是看向，很久很久之前。
齐衡没法不多想。
这几个月以来，申家父母来探望了两三次，次次他都陪同着，此外还单独遣人送了好几回上好的补品，便是亲兄妹，也未必做到如此。可是当时申氏还病着，齐衡无暇去想别的，再说，几次来他们兄妹也总共没说过几句话，而且申氏的态度可以让齐衡很确定他们就是兄妹之情，只不过，未免有些情深了。
“元若，元若”郡主叫了两遍，齐衡才回过神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自从回来怎么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平宁郡主刚才只顾着和媳妇说话，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儿子的异样。
齐衡看一家子人都盯着自己，忙解释道“没什么，母亲不必担心，我就是有些累了。母亲刚才要说什么？”
“没什么事就好，我就是想告诉你，如今和珍两个兄长都回京任职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以后要互相提携互相帮助才好啊”
“母亲说的是，儿子知道了”
“既然累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快些回去休息吧”
“那父亲母亲，我们就先告辞了”
齐衡牵着申氏退了出来。申氏不放心地抽出手去探他的额头“是折腾一天累着了？可别是咱们回来得晚，吹到风着凉了？”
齐衡把她的手抓回来，瞪了她一眼“折腾一天你怎么不知道累呢，就顾着和岳母嫂嫂们说话，我好几次都差点找不到你了”
申氏笑着靠在他身上“我一个大活人你还能找不到我”
“那我也不能一直去找你啊，别人瞧见了算怎么回事儿，不是要笑话我了？”齐衡反倒先委屈起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房里，不知怎么又提起了申家的两个小孩子。
“我今日见大哥二哥家两个孩子真是可爱的很，娘子，我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们若是这么小的时候便遇见，该多好啊。”齐衡坐在桌前，一副遗憾的样子。
申氏正由秀竹解着头发，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仍不放心地问道“官人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齐衡低着头，声音有些闷 “我就是想着，若早些认识，在一起的日子还能更长些，娘子小时候可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玩伴吗？”
“我自幼在家里书熟和哥哥们读了些书，待长大一些就请了嬷嬷教规矩，虽然后来又生了弟弟，但家里女孩儿始终就我一个，孤孤单单的，可不像你，左一个妹妹又一个妹妹的。”
齐衡抬起头，脸色似乎一暗，申氏见状怕他多想，忙又接上
“不过哥哥弟弟们虽不愿意带我玩，秀竹却是从小和我一块长大的，”
她抬头看了秀竹一眼，秀竹难得笑嘻嘻地有些害羞。
“还有表哥，表哥待我是极好极好的，并不计较我是女孩子，反而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好多京城里好吃的好玩的，所以我自很小时候便向往这京城了”
“表哥？”齐衡的脸色又亮了起来“你和他，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在一起啊？他是不是总去你们家？”
“也不是经常，后来姨妈不在了，他每年就只来一两次了，但还是每次都会给我带礼物，只不过不是以前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了，这把梳子就是他送我的，你看”
申氏从首饰盒子里翻出一把别的梳子换给秀竹，把她手里原来那把递过来。
齐衡看了一眼，这梳子他太有印象了，不过他似乎懒得接过去。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你竟留了这么些年，我娶了个这般节俭会过日子的娘子，咱们国公府可真是有福了”
连秀竹都听得出他这话并不像夸人，不过齐衡也没再说什么，等申氏梳理完毕，便搂过她好好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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