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
不知不觉已写到第200封信。
我俩都在感慨:“这第二个100比第一个100来得快呀。”
想必第三个100还要更快吧。
相对论说,当速度变快后时间会变慢。
那到底是快了还是慢了呢?
我想应该都有吧。快的是时间的流逝,慢下来的是心境。
自打开始写信后,我的专注力比从前提升了许多,想做什么事都能很快进入状态。
我有好几封信都是在地铁上用手机写完的,上一秒还人声嘈杂,下一秒开始写信立刻就进入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把专注力修炼成了一个开关,是写信带给我的又一件好事。
昨天去参加了知乎的一个沙龙,主嘉宾是毕赣。
一路上风好大,路途又远,还真是有点后悔出门。
不过进了会场,兴奋感马上就回来了。主办方挺用心,把整个会场安置在淡绿色的光里,那是毕赣电影《路边野餐》的主色调。每个参与者都手拿着一束麦穗,仿佛是进入影片中那个迷离时空“荡麦”的钥匙。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时音响传来念诗的声音,如梦呓一般,一切都在试图走近毕赣诗意的影像世界。
而手中的邀请卡上,正写着毕赣的诗:
你数过天上的星星吗
它们和小鸟一样
总在我胸口跳伞
其实挺羡慕毕赣的,这么年轻就拍出了这么好的作品。
让我更羡慕的,是他从小生长在贵州凯里那样一个漂亮的地方。
《路边野餐》里有一个镜头,把凯里的好都装进去了。镜头从屋里透过门拍向远方,近处是潮湿的地板和斑驳的墙,木门外,不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屋顶,还有带着工业印迹的金属物,更远处是淡淡的山和整个天空。
只一眼望去,就是如此丰富而有层次的景象。
电影是时空的艺术,故事在其次,关键是能否找到一个独特的时空来承载导演的表达。
凯里之于毕赣,正如汾阳之于贾樟柯,贵阳之于王小帅,巫山之于章明,都是上天的馈赠。
回头看看北京,记忆中的美已经被一层一层拆掉了。
好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在这20年里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是记忆被拆除的一代,而且还拆了不止一次。
看贵州凯里最深刻的印象,是那里的房子仿佛是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如果地面是斜的,房子就是斜的;如果房子建在山上,自然也会循着山的脉络。
本就应该这样。生活就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是那个地方的人一起活出来的。
所以一座城市的样子,就应该是那里的人们的所有自由选择叠加之后的模样。
可到了北京,几乎所有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都已经没了。
我们通通跌入了一个庞大的城市规划之中,成了棋盘上站在固定点的棋子。
如果要拍摄北京,我真的不知该到哪儿去找,我也不知道记忆的列车该在哪一站停靠。
全都是似是而非的、面目模糊的。没有一个足够清晰的窗口,望过去,并足以感叹“啊,那就是北京!”
所以我总是说,我是个只有乡愁但没有故乡的人。
于是这乡愁到最后也只是一股青烟,缥缈四散,并不能凝练成一杯茶或一口酒。
在沙龙上,和毕赣对谈的柏邦妮说了一句话,“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这句话说的正是电影的力量。
我们在电影里寻找的,就是那些已经失去的、错过的或尚不曾拥有的东西。
我想我失去的东西也会在某天以另一种方式归来吧。
阿心,还记得咱们之前约定,等到下个春节假期要把北京逛一个遍。
一言为定噢。
我们不仅要找到那些记忆,还要把它们都拍下来,成为永恒的光影。
就像毕赣在诗里写的那样: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子戈
12月17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都收录在公众号:不如写信
(谢谢你来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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