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医院打来电话,下村的那个老李,昨天晚上走了。”
我心里一怔,打开电脑,开始归档这个病人所有的治疗资料。
老李是我接手项目的第一个病人,和他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他比较抗拒,总觉得我们这种药企都是骗人的,但是有一次他主动找到我。说愿意接受我们的药物治疗,这让我也很惊讶。
后来才知道,老李患癌这么些年,儿子也算是倾其所有在为他治疗,但是长期高额的花销,让儿子那个小家也是力不从心,负债累累,儿媳妇因此和儿子之间有了间隙,吵着嚷着要离婚。儿子在双重的压力之下跪在老李面前,祈求老李保全他的家庭,至此之后不能再为他提供治疗费用了,说白了,就是让老李自生自灭了。老李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再为难儿子,此后他找到了我,开始接受我们的药物治疗。
我是干嘛的?我是一名药企项目主管,主要负责企业生产的治疗癌症药物的疗效,这就需要找一些病人进行临床实验。实际上愿意参与临床实验的病人挺多的,毕竟高额的治疗费用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承担的起的。看着一个个癌症病人最后无声的落幕,内心的复杂情绪无以言表。
老李在我们企业药物的治疗下,比之前医生的预计多活了五个月,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的儿子再也没有来看过他,经常看到他坐在银杏树下的凳子上发呆,也许他是在等他想见的人。
下班回到家,一个人窝在沙发上躺了好久,脑子里还在复盘老李的案例,电话便响了起来,一看是我二哥,我眉头一紧,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妈说想来北京看病。”
“哦。”
“你要有时间的话,就送过来吧。”
“好。”
简短的两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我换了个姿势继续在沙发上窝着,顺手拿了个抱枕盖在脸上,仔细一想,大概上次和二哥联系,还是去年年底讨论我妈去哪过年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割不断的血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淡了。
直到肚子开始发出饥饿信号,我才不得不起身觅食,顺便打电话给母亲询问近况,果不其然,她还是那套说辞,说她这疼那疼,感觉时日不多了,我一边宽慰她,一边泡好了泡面,顺便敲定了她去北京的时间。
母亲去北京看病,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去各种检查,结果都是没什么大毛病,但是母亲总觉得自己病入膏肓,要求医生给自己开药或者要求住院治疗,怎么劝她也不听,紧接着就是换医院继续看,这样的戏码上演了一次又一次,大哥倦了推给了二哥,也不知道二哥还能陪几次。
其实,母亲并不是想去看病,老家人重男轻女根深蒂固的思想,让母亲到老了总想着要和儿子待在一起,大哥和二哥虽然都在北京成了家,但是大城市的媳妇难免和母亲这个农村婆婆过不到一块去,一起待的久了矛盾总会有的,后来母亲索性回了老家,可又架不住自己时不时的想念儿子,所以经常以看病的借口去北京。
实际上她就是想看看儿子们还在不在乎她。可是反复的折腾也让大哥二哥疲倦了,慢慢的和母亲联系也少了,除了看病,也没有多少的交流了。
而我也在亲情的走失之中,慢慢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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