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本文参加茶点故事主题征文活动，主题：春”

https://www.jianshu.com/p/cc4dba41dd01

文：易言

小时候在乡下，我们家跟前住着一户比较特别的人家，男主人是一个50多岁的老人，村上大人小孩都叫他老郭。

在我的眼里，老郭家和村上其他人家有太多的不一样。

老郭说话是河南腔，虽然也参加劳动衣服却很干净，从来不见邋遢的样子；

老郭家房前是两棵一人高的冬青树，全村到处是树却只有这两棵冬青树；老郭家的院子没有围墙，院子周围一圈向日葵到了开花时节，金灿灿的向阳花和绿色的葵秆成了一道漂亮的植物墙，包裹着三间红瓦大房，真有点诗情画意的味道。

老郭是城里到乡下安家落户的市民。

在北方的农村随处可见白杨、松、柏、柳、椿等树木，树的种类也不少，冬青却几乎见不到。人们觉得这种树又不成材，没人愿意栽种。向日葵更是少得可怜。野外有田鼠为患，家里的老鼠也不少，种向日葵基本是给这些鼠辈们提供美餐。

我不知道老郭是哪一年来我们村上落户的，打我记事起就觉得向日葵是这个院子一道靓丽的风景。

老郭种的向日葵为什么不被老鼠祸害？老郭养了一只毛发乌黑油亮的猫，健硕却并不臃肿，成天在院子里喵——喵——地叫，是向日葵的忠实守护者。

收工回家老郭喜欢在自家的房前用气枪打麻雀慰劳猫，猫每次用爪子嗜嘴边的鲜血看着很是解馋。黑猫也对它守护的几十棵向日葵更是精心，别说老鼠连麻雀也不敢停留在向日葵上。

我很眼惹老郭家的向日葵，在河滩的垃圾堆里寻找一些自然生长出来的向日葵幼苗挖回来栽在自家院子，精心浇水，可是基本都难脱死亡的命运。

我移栽了多少次向日葵幼苗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年年移栽棵棵死亡，反正从来没有成活过一棵。

老郭家的向日葵到了秋天籽实饱满一朵朵低下沉甸甸的头，好多孩子就开始觊觎这些丰收的果实了，不过得手的几率很低。

老郭老婆好像常年身体不好，基本不参加农业劳动，多数时间她都呆在家里，给老郭做饭也照看这院子的向日葵。其实每年向日葵成熟，老郭老婆也会用镰刀砍下几朵掰成一瓣一瓣的分发给孩子们，可是我们却总想乘人不在去偷几朵，偶有得逞的时候，就会听到老郭用地道的河南腔用粗话在院子里叫骂。

有一年春天，老郭的闺女从城里到乡下来看望父母，老郭房门前的冬青发出的新叶翠绿翠绿的，向日葵花开得恹恹的黄，老郭闺女用手拨弄向日葵逗怀里几个月大的孩子玩，孩子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小院，但孩子一看到外婆却立马大哭不止，老郭老婆叹息道：我怕是不行了，孩子见我光是哭哩。

到了端午节，麦子拉开了黄涛，向日葵还没有成熟正是籽实形成的时间，老郭老婆病逝了。

安埋老郭老婆的日子，老郭砍下了院子里所有的尚未成熟的向日葵，连同棺材一起埋进了坟墓。向日葵被砍去头颅，留下一棵棵光秃秃的株秆，静静地伫立在老郭家的院子周围。

这一年的秋雨下得特别缠绵，像老也不好的一场感冒，淅淅沥沥没完没了，老郭家向日葵的株秆被雨水侵蚀太阳暴晒，由绿变黄由黄变黑，直至腐烂在地，老郭也没有精力去理会了。

老郭老婆离开这个院子以后，连同向日葵也带走了，老郭家再也没有种向日葵了……

除过老郭家院子的向日葵，我几乎再没有见过像样的葵花了。我至此经常见到的是葵花籽，在社戏的戏场或者县城、乡镇的街道上，卖葵花籽的摊贩是最多的，他们用废报纸或废书的纸张卷成圆椎状，在里面装上炒好的葵花籽，一包一角钱，生意很不错。也偶尔见到卖向日葵圆盘的，一朵一元钱。

在人头攒动的街道戏场，不少人手里拿纸包或者圆盘在吃着葵花籽，嘴里随意地吐出瓜子皮，也成了市场的一道特色。

后来知道了法国那个著名的画家文森特.梵高，他比谁对向日葵的感情都要深沉和专注，以至于用手里的画笔画出了无数的向日葵。

画驴画马画牡丹画葡萄甚至画虾话蚂蚁都能成为大家，梵高的向日葵让全球震撼其实也不能属于异类了。

他执著地认为黄色代表太阳的颜色，阳光又象征爱情，并以《向日葵》中的各种花姿来表达自我，有时甚至将自己比拟为向日葵。

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道不明，尤其艺术作品的价值艺术家被推崇都有个时差问题，艺术家穷困潦倒作品被当成萝卜青菜这样的大路货，向日葵艺术与向日葵梵高被世人认可却也是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

他一生中共作了11幅《向日葵》，有10幅在他死后散落各地，只有一幅目前在梵高美术馆展出。这个数据还有待商榷，因为不断有真品问世，同时不乏赝品得到证明。

有了网络的时代，人们成天趴在网上，一张张精美的向日葵图片逼真得比真的向日葵还要美轮美奂。网名的大胆与云天雾地亦让人汗颜，名号字这些古人对姓甚名谁的繁琐如果到今天也有些项背难及。

倘若搜索向日葵这样的网上昵称，真是用成百上千的来形容毫不夸张。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向日葵头像不知道后面终究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或女人。

网络真是个魔幻般的好东西，惊诧之外更多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猎奇，终究向日葵这个具象是怎样的一个现实？向日葵究竟是为了和梵高一样的情感蕴含抑或有自己的特定表达，揣摩实际是件很困难的事。

朦胧也许是一种美，也勾起了我很多往日向日葵的片断记忆。

甚至我经常在脑海里幻化出现一大片田野的向日葵，一个个面朝自己，又好像在梦里，可是梦境再没有别的任何画面。

我搜肠刮肚，终究得出一个结论，这是电脑制作的画面，我根本面有见过一望无垠的向日葵，向日葵在我心里更多的是背着阳光的一面，我无法释怀，以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