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凑巧,可是真好
高中的生活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我所在的班级是学校的实验班,比平行班高一点,比火箭班低一点,汇聚各个学校优秀的人才,竞争力之强当然不容小觑。
那栋正对着校门口的教学楼,深蓝色的玻璃闪着冰冷的光泽,数不清的台阶让我有种走不到头的错觉。爬了好久好久的楼梯,最后颇有些吃力地刚走进教学楼,一股沁入骨头里的凉意便开始从肌肤表层开始渗透,我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接着往里走。
教室在三楼,从楼梯口往左拐有两个教室,还是面对面的那种,透过教室的窗户我甚至可以看到对面教室的班主任在讲台上宣讲。
这种还没开始就沉闷压抑的气氛总让我觉得有些难受,我握握拳头给自己打气,走进教室迎接新的挑战。
我喜欢窗明几净的教室,更偏爱靠窗的位置,偶尔写题累了可以看看窗外的绿荫放松一下眼睛,心情沉闷了也可以看天空中的云卷云舒来发呆。可是那天我去得有些晚,大多数位置都被占领,我根本没得挑。
教室里没有初中那般吵闹喧嚣,极为安静,有的人整理着桌子,有的人趴在厚厚的资料书上写写画画。好像脱离初中的稚气大家都变得成熟不少,很明确三年后要面临什么,所以都是一副做好充分准备迎接战斗的模样。
坐下来安定以后,环绕四周打量一番,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印入眼帘,我下意识地开始寻找顾辰希的身影。
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扭头向身后看,顾辰希正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有条不紊地收拾书包,刚想起身过去跟他打个招呼,不巧班主任这时候走了进来,我只好按捺住自己兴奋的小情绪,安静地保持沉思。
当我悄悄假装从书包里拿笔,实则有意扭头向他坐的方向瞟了一眼的时候,却不料正对上他抬头看向前面的目光,顾辰希很有礼貌地朝我笑了笑,我一愣,也迎着他的目光微微莞尔。
我想,这算是打过招呼了吧,那么我在这个班里认识的不全是陌生人吧,一股莫名的安心在心底荡漾开来。
熟悉的人知道我总是表现的乐观开朗,大大咧咧,妈妈也总是说我不像女孩子的模样,可是我骨子里总还是害怕甚至排斥接触的,在熟识之前,我一般都会伪装得很强悍霸道。
比如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潇洒而不顾一切地把有些落灰的课桌跟前排的课桌对换,比如走路从来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很多慢慢跟我接触的人总会在后来跟我讲,一开始一直以为我是个高冷的人。可我知道那样做,不过是给我自己安全感,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像动物宣布自己的领地,首先咆哮着弓起身躯,一切对抗的行为就是在告诉别人我不是好欺负的,不要随便招惹我。
班主任是个笑起来有些猥琐的老头,还是教数学的,在他啰里啰嗦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之后,大家自习的时候都开始窃窃私语,传小纸条以互相认识。
我看着顾辰希,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还有一点点晒黑。他额前还是留着细碎刘海,身上简单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也衬得他干净利落。其实我也想要和他说说话,因为我暂时还不认识谁,也不想去认识谁。可是看他一脸认真地注视着书本,我又不太好意思去打扰他,只好在座位上翻翻杂志画画小人。
等到晚饭以后大家排队领书,顾辰希不知道为什么正好站在我身后,我才有机会和他说上话。我一边笑着问他暑假过得怎么样,一边弯下身去拿书。
书本特别多,堆起来完全挡住我前进的视线,我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一个转身撞上了桌角。几番晃动下,两本最上面的书还是不慎滑落,我空不出手去接正有些无奈,却又意外地没听到书本掉落在地的声音。
我偏着头从书后面露出半张脸想看个究竟,顾辰希好看的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他说:“小心一点,这两本我帮你拿好了”。
我小声地道谢,在一旁等着他拿完剩下的。他的书跟我的一样多没错,可是他的人却没有像我一样被掩埋,我摇摇头叹一口气,默默地想,他是真的长高了。
不仅他长得高,连老师也长得高,长得高没有错,可是长得高还丝毫不顾及我们这种擦黑板的人,板书的时候偏偏要写到黑板顶端就是大错特错了!
下课铃一响,教室就开始沸腾起来,常常没有一会儿,桌椅的碰撞声和收拾书包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转为寂静。值日那天有生物课,生物课老师的个子比较高,偏爱从黑板最上边开始写知识点,当然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写一句鼓励大家奋斗的心灵鸡汤。
个子比较高的生物课老师还喜欢点个子比较高的顾辰希上黑板回答问题,顾辰希跟着老师的板书也常常把答案写在黑板上方。
然后我就遭殃了,我踮着脚也擦不到黑板最上边呀,我只能尝试着蹦哒两下以达到新的高度,然后在飞舞的粉笔灰里,捂住嘴巴,整理好讲台,写他的名字。
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呢?因为按值日规定,当天值日的同学必须一笔一划地把第二天值日表上的名字抄到黑板上,以免有的同学忘记。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无意还是故意,就是会常常写错他的名字,顾辰希,顾晨希。
坏事做多了总会有被发现的时候,有那么一次,我正写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悠悠地传来顾辰希有些不满的声音:“你怎么总是写错我的名字?”
我心虚地一抖,粉笔就“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顾辰希说那天他是落下了某本书特地回来取,本来准备匆匆离开,走到教室后门却忍不住回头。他看着我梳着马尾辫,带着笑意的脸沐浴着夕阳的余辉,右侧嘴角下的梨涡陷得有些深,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又神使鬼差地走回去,捡起那断了的另一段粉笔。
我有些窘迫诧异地看着他,他也不看我只自顾自地开始写自己的名字。我抿了抿嘴唇,红着脸跟他说:“不好意思。”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过身拿我身后讲台上的黑板擦,伸长手臂,擦干净了黑板上边的板书。
我离他的胸膛很近,闻到他衣襟上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一瞬间愣了神,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擦完黑板走到教室门口。
我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跟他说一声谢谢,他就突然那样回了头,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听见他说,不要留得太晚,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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