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别像风一样自由

作者: 行者还醒着 | 来源:发表于2017-01-26 07:31 被阅读0次

    我向往着远方,只因为心无所依。

    记得几年前的某一段时间里,我邂逅了许巍的歌。略带嘶哑的声线一首一首唱着成年人的单纯,少了许多技巧少了许多造作,像一个吟游诗人一样唱着自己的心境。那种自由是如此让我向往,于是我听着民谣,弹着吉他,策划着心灵的出走。纵然每日如尸位素餐般重复着工作,但心中却慢慢润出了一片桃花源,一片属于出走和远方的桃源。

    这个关于民谣与远方的梦很美好,索性我认识了老赵。老赵是我在一个民谣论坛认识的,自己写歌自己弹唱,日子过得和许多民谣歌手一样清苦。一次我在家里请兄弟们吃火锅,吃到兴起拿吉他给大家弹了首歌。我正陶醉,老赵却哭丧着一张脸,“哥,别糟介民谣了。”老赵一把抢过吉他,弹了许巍的《晴朗》。弹着弹着,唱到‘利刃般的女人’,老赵想个孩子一样哭了。大伙起着哄,让老赵再唱一首。老赵唱着自己写的歌,唱了一夜。窗外天已经微亮,大伙才东倒西歪的散了,我拍拍老赵,“教我弹琴”。哥们老赵就变成了老师老赵。

    每周有空的时间,我都泡在老赵驻唱的酒吧。除了偶尔板起面孔上课的时候,我们都还是以哥们相处。久而久之,我也认识了一帮子玩音乐的朋友。和大家熟悉的“著名”民谣歌手不同,我认识的都是“非著名”民谣歌手。我感动着他们的坚持,也倾听着他们的故事。如果说他们有着什么共同特点,那应该就是——穷。不是说真的要饿的为艺术献身,只是没有什么空余的资金。大部分朋友都在酒吧做歌手,平时唱一晚上7个小时也拿不到几百块钱。大家心里总是琢磨着把钱留着换些更好的乐器音响。于是平时基本生活就全靠硬抠或者干蹭。

    我是圈子里为数不多有正式工作的,虽然琴弹得很烂,但是因为不介意大家蹭饭,所以很受欢迎。搞音乐的大都很感性,喝多了聊天唱歌就成了大家最喜欢的娱乐方式。那段日子无疑是快乐的,但是聊多了,我关于远方的梦也就破了。我发现他们大都和我一样,也在寻觅着远方。有几个哥们一直都是学音乐的,搞民谣也属于正当就业。有几个是辞了正式工作北漂的,日夜承受着家里的非议和自我的质疑。更有几个音乐不错,做人却一般,遇到欣赏音乐的歌迷就蹭吃蹭喝的。真正走近一看,这种我向往的生活竟然如此泥泞不堪。

    别人的江湖,是你的远方;同样你的江湖,也是别人的远方。在和这帮朋友相处了几个月之后,我安静地放下了出走的梦想。我明白了当初惊艳,完完全全是因为世面见得少。我要追寻的那种自由和地方或职业无关,在这个看似肆意自由圈子里的,绝大多数也是算计着生活的普通人。我用几个人的生活去概括他们全部,不仅不公平,也不客观。

    想起之前读过的论文中,有一个概念叫Survivorship Bias,幸存者偏差。我们用幸存下来的几个个体去概括整体,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偏见的。比尔盖茨辍学了,乔布斯辍学了,扎皮尔伯格辍学了,他们都成了亿万富翁,是否说明辍学与成功之间有联系?恰恰相反,这种关联忽略了其他所有辍学了最终一事无成的人。一个简单的计算足以说明,没辍学获得成功的一定比辍学了的多,这才是吸引眼球背后的真相。如果战场上的幸存者,回来统计伤口,大都在四肢背部等不重要的部位,是否说明这些部位需要更多的防护呢?恰恰想法,因为头部腹部中弹的战士大都无法存活,最后也就造成了幸存者偏差。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失败者也是不会说话的,于是他们就变成了沉默的空白,甚至得不到考虑。

    时隔多年,我仍然感恩当初认识了老赵,认识了那些唱民谣的哥们。虽然不愿,虽然不舍,我终究知道了他们与我其实并无区别,他们也需要去直面龌蹉的生活,他们也需要为了生计卑微的活着。搞音乐的也好,搞艺术的也罢,我们看到了少数幸存者,向往着他们的生活。殊不知,倒下的是绝大多数,而且倒下的姿势和我们现在一样卑微。想通了之后,我开始学会珍惜现在的生活,在这条满是限制的人生路径上也有着自由和远方。

    我曾经做过一个关于远方的梦,梦里我走了很远,发现脚步走到哪里都是泥泞。我梦见我变成了一阵清风,吹到哪里看到的却是同样的世界。我停下来,思考着为何出走,我静下来,迟疑着哪里是远方。或许,从来不曾有远方,远方只是一个想要跳出现实的寄托。或许,远方一直在那里,不离不弃的跟在我们身后,等我们回头,心若自由,便是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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