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蒹葭苍苍

嘭的开门声，街上的人无不被吓了一跳，向这边看时只看到一个弓着的宽厚的背，那婆子面朝着屋里，一步步费力的往外退，城内的人都知道这是婆婆在教训儿媳，有的外乡人初来此地不知道要有什么稀奇事了，便围着看热闹，热心肠的居民还会时时为这外乡人作解释，“这婆媳两个可是咱们城里一景，您这回算是赶着了，有多少人来七八次可都没这眼福啊，您说说您来的多巧。”婆子一只脚踏出了屋门，“看见没，这脚多有劲，肯定是世代务农的出身。”这时大伙儿才知道为什么婆子要这样努力出门了，门里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全力的不要出门，和婆子制衡着，婆子两只大手攥住女人两只细腕，黑的黑，白的白，“这就是她儿媳妇，这次不知道又是因为啥。”人们猜测着，推想着，交换意见，而这两个女人的角力好像停在了当下，婆子不动，女人也不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婆子腰腿用劲，像拔萝卜似的硬生生把儿媳从屋里拔了出来，扔到了街上，出来的年轻女人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红红的眼睛。女人站在门外，脸色通红却比不上腕上的印子红，婆子早已把门关上了，大家等着下一步，是拍门啊，是回娘家，是撒泼打滚，不过是这三个里选，三选一，赢的面不小，有的人已经开始打赌了，赌顿酒，赌两个耳刮子，赌几个铜钱……不巧的是今天所有人运气都不好。年轻女人自己正斟酌着选哪个好，这时从人群里挤进一个男子来，年轻女人一看到他那脸居然比手腕红了。

小二喜得声音放大了数倍：“姑娘，你看那位公子，快看，快看。”青水顺着小二的手看去，不用仔细去找，所谓鹤立鸡群便是如此。小二道：“前两天这位公子上这来喝茶，也坐的是窗边，也要了五种茶，你两个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小二一高兴，口无遮拦把刚才心内所想说了出来，青水听了，气的脸发白，小二自知失言，一连的作揖赔礼。青水闭着眼，平静下来后叫小二下去。窗外一阵惊呼，不由得往外看去，那位公子双手插进木门里，那木门如块豆腐似的，软松松的，一带，整个门就掉了，屋里的婆子张着嘴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公子把门靠墙放好，施礼道：“老人家好，我适才路过，以为这位娘子遗失了钥匙，所以出手相助，不料屋里有人，实在是对不住，老人家受惊了吧，这是赔偿木门的修缮费用，余下的您买点宁心静气的药，在下便就此告辞了。”说完从腰间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来，双手递与婆子，婆子惊疑着用一只粗粗黑黑的手捏了捏，“是银子。”公子出来时，围的紧紧的圈子，自发给豁开了个口，公子向众人道了声谢，径直走了。青水的目光追随着这位公子往这边来，“谦逊有礼，举止温雅，清朗潇洒，明净疏怀。”青水在心中默默送他这十六字赞语，他好似听到了青水心语，抬头正好与青水四目相接。惊愕，惊喜，在两人眼睛里缠绕不断。公子停下来，嘴角荡起了笑意，眼里溢满了笑意，可青水没有看到，她刚刚离开了窗边。

青水嘱咐小二告诉鸿漪几句话后就出门了，却并未回折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