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发表在《德州晚报》公众号地窖里有条蛇
小时候,红薯是庄户人家一个冬天的重要食物,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储存红薯的地窖,也叫红薯井。放在地窖里的红薯,什么时候拿出来吃都是新鲜的,就像刚从地里挖出来一样。
地窖的井口直径半米左右,深度三米多,在井壁相对的两面上从上到下挖两排小坑,正好放下半只脚,以便踩着这些小坑上井或下井。到了底部为了储存更多的东西要挖的宽一点,高一点,成年人可以蹲在里面。地窖里冬暖夏凉,体感舒适。
地窖对大人来说,可能仅仅是储存红薯,但对于我们孩子们来说,这里却是我们快乐的天堂。那个年代没有游乐园,地窖无疑是我们最佳的娱乐场所,但在平时我们是不能进去的,所以每到红薯收获的季节,帮大人到地窖里摆放红薯成了我们最快乐的游戏。
那年秋天,大哥从地里拉着一车红薯回来,招呼我、堂弟小峰、表妹小英下到井里去摆放红薯。我们三个高兴坏了,跑到井口争先恐后地下到井里。大哥找来绳子系在篮子上,把装满红薯的篮子慢慢地放到井里,我们几个在下面就把这些红薯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个在地窖摆放好。
就在我们干得正欢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我手上怎么冰凉,仔细一看,我的妈呀!我竟然摸到了一条蛇!是一条绿色的蛇,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地窖里光线黑暗,弟弟妹妹背对着我在另一边摆红薯,还好他们没有看见。
怎么办?我的大脑在惊恐的同时极速地旋转。我要把弟弟妹妹撵上去吗?他们现在玩得正欢,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们是不会听我的话的;告诉他们井里有条蛇吗?这更不行,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肯定会争先恐后地往上爬,但是井口很窄,只能一个人上下,他们两个你争我夺,反而谁也爬不上去,最后在井里乱作一团。
地窖底部的空间本来就不大,那条蛇很快就会被弟弟妹妹发现。情况紧急,容不得我多想,我用最快的速度爬出了地窖并找到了大哥,压低声音告诉他:地窖里有条蛇!
大哥一听也吓了一跳,忙问我弟弟妹妹怎么样了,我说他们还在玩,他们没发现。
大哥跑到井边上,对着井下喊,你们两个上来!
大哥的话在我们兄妹几个当中有绝对的权威,他下的命令是不需要理由的,我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弟弟妹妹嘴里嘟囔着很不情愿,但还是一前一后爬了上来。等他们在地面上站好,我才告诉他们:地窖里有条蛇。
一听这话他俩吓得面面相觑,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来二哥下到井里,把那条蛇捉了上来。然后拿到很远的地方放了生。那个地窖,我确信不再有蛇。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时间一长,我也就把这茬完全遗忘。那天,娘又叫我去地窖里拿红薯,我愉快地答应着便下井。我手扶着井壁,两脚踩着井壁上的小坑小心地往下移。
快到底部时,我低着头打算找一个放脚的合适位置,突然,地窖里有什么东西猛地扭动了一下,是条蛇!我的脚就还差一步就踩到了它的背上! 我的天!
惊恐瞬间袭遍全身,我狂嚎着玩命往上爬。住在前院的二叔和二婶听到哭声几乎是飞奔到我家的。我哭了半天才想起来告诉被我吓坏的大人:蛇!蛇!地窖里有条蛇!
地窖里出现了两次“闹蛇”事件,我家的地窖就彻底废弃不用了。当然,生活条件也慢慢好转了,不需要地窖来储存食物了。
后来,我和弟弟妹妹都长大了,我也要到镇上去念书,一周才回家一趟。每个周末回家,弟弟妹妹都会站在村口的梧桐树下等我。我远远地骑着车看到树下有两个小人,心里都会无比温暖。
我们在后来的岁月里也会聊起那条蛇,他们说,那时候傻,觉得姐姐的胆子大,蛇都抓在手里了都不怕,后来才知道,姐姐是最怕蛇的。他们问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冷静,我笑而不语,人的情感其实很复杂,有时候很难说清楚。
同样遇到了蛇,不管是默不作声还是大喊大叫,都是那一瞬间最真实的反应。唯一不同的是,第一次,身边有需要我保护和照顾的弟弟妹妹,让我克制了所有的恐惧。第二次,则是本性使然。就像在生活中看到一个弱不经风的人突然变得坚强,那可能是因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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