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何妍好像有预感似的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等张妈带着瑾瑜回到了家才稍微放下心来。可是瑾瑜已经回来了很久，而傅慎行却还迟迟没有回家，这更让她坐立不安起来。
张妈之前也在一些大户人家呆过，出身微寒的儿媳妇不被高高在上的公婆待见的事情她见得多了。见何妍神不守舍地，还以为何妍是因为没能参加老爷子的葬礼心里头难过。
“中午我不在，您没吃好吧？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做！”何妍无父无母，张妈是知道的，见她无依无靠，又不被婆家承认，心里面多少有些同情她，见她心里面不痛快，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宽慰宽慰她。
“那就麻烦您帮我做一碗鲜味馄饨吧，正好也该吃晚饭了，您多做几个，我把瑾瑜也叫下来一起吃。”何妍说完就上楼去把瑾瑜叫下来坐在餐桌前等着。
不过一刻钟，张妈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趁热，快尝尝。”
何妍用勺子荡开漂浮在最上面的虾皮和紫菜，舀了一勺汤喝下去：“味道很鲜，我得多吃一些记住这个味道。”
张妈却心满意足的笑笑，哪里能听出何妍的言外之意，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傅慎行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一进门却看见何妍和瑾瑜正在若无其事地吃着馄饨。
“爸爸！”瑾瑜一看见傅慎行便张口叫出声来。
傅慎行在路上就铁了心要抓住何妍好好地审问她一番，可一听见瑾瑜叫他“爸爸”，理智又将他从失态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可以在何妍面前做沈知节，却不愿意在的儿子的面前暴露出他暴戾、肮脏、卑劣的一面。
傅慎行迟迟没有朝他们母子走过去，他攥紧了拳头站在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竭力控制住自己没有朝何妍冲过去，然后一把将她揪起来带走。
他神色如常地在何妍的对面坐下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除了看起来略显疲惫，并没有表现出别的异样。
“吃过饭了吗？”何妍向他问道。
“还没。”他不动声色地答道。
“张妈，麻烦您再给慎行煮一碗馄饨吧！”何妍朝厨房里的张妈喊道。
“不必了，我不饿。”傅慎行也朝厨房里的张妈喊道。他哪里是不饿，他明明空着肚子，但他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吃东西，更没有那个心情陪何妍上演更多的戏码。
可他表现得太过如常，连何妍竟也心生侥幸，也许，这一天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傅慎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瑾瑜吃好了之后，就跑厨房缠着张妈带自己去玩儿了。
碗里还剩几个馄饨，何妍用汤匙盛起一个放在唇前吹了吹，等稍微吹凉，再用手心接着，伸手递到傅慎行的嘴边。
这太出乎傅慎行的意料，他微怔了一下，然后张口含住何妍送过来的馄饨，嚼了几下。虽咽了下去，却味同嚼蜡。
她又在算计什么？若不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傅慎行可能早就又沉溺在了何妍的糖衣炮弹里，可此时此刻，他却是无比的清醒，何妍只不过在刻意向他示好，借机试探他罢了。
他越清醒，心就痛得越厉害。
傅慎行伸手牵过何妍轻柔的手指握在手里：“阿妍，之前因为老爷子病重，一直耽搁着。现在既然老爷子去了，我们过几天就准备去英国。”
何妍闻声一愣，“怎么那么突然？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呢！”
“哦？我们不是已经准备很久了吗？”傅慎行死死地锁住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难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者还有什么想见的人？”
何妍心下一惊，猛地一抬头，四目相对，傅慎行的眸光冷冽，眉眼中散发出凛冬般的寒意。
何妍下意识地将手往回抽，可傅慎行将她的手掌捏得死死的，任她如何使劲也摆脱不了。
她的心脏跳得飞快，面色白得瘆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定知道了！他一定都知道了！
就在何妍的心理防线就要崩溃之前，傅慎行突然松开了她。他慢悠慢悠地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突然摁住她的肩膀，吓得她瑟瑟发抖，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道：“走吧，跟我去见一个老朋友！”
说完，傅慎行便不由分说地将何妍带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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