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玉兰

作者: 紫静花 | 来源:发表于2021-09-29 01:53 被阅读0次

    章玉兰,出生在一个小山村。按理说,她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她是不受宠的那个 。

    其实不,姐姐长到了十八岁,虽然五官精致,但是美中不足,身高才一米五。玉兰汇集了父母最佳基因,身材高挑,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小嘴。婷婷玉立的她,走到哪里,背后总有不少目光关注。

    十七岁时,玉兰进入一家单位做临时工。经过半个月的培训,加上三个月的在岗考察 ,玉兰和安琪的名字出现在调往异地的名单上。那里即将建设分厂,需要一部分有经验的老员工和一部分朝气蓬勃的新员工,去开创另一份基业,占领市场。玉兰待人温言软语,做事沉着稳重,在分厂的第一道工序做了四个月后,调到产品包装部门。一同调到产品包装部门的还有同期进厂的安琪。安琪的性格与玉兰大相径庭。安琪泼辣大胆,率真,聪明。二人在安装部门干了半年,安琪和生产主管谈起恋爱,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桩美事成功率不高。

    在那个时候,跳出农门,有二条捷径,一条是自己花重金买城镇户口;一条是找个城镇人结婚。安琪主动出击,为自己的美好未来创造条件。安琪和主管谈恋爱不久,升职为包装班,正班长,为了不让玉兰难堪,主管把玉兰升为“副班长”,也就挂个空名,升职不升薪。

    玉兰当上“副班长”那年才满十八岁,也没有看出她高不高兴,她该干啥就干啥,依旧是慢性子,不急不燥。一双眼顾盼生辉,虽然偶尔也有深邃似海的感觉;那生来就自然卷的刘海随意用发夹夹着,松松垮垮的,没有刻意的装扮,年轻就是一种财富。安琪正和主管热火朝天地交往着,没有怎么注意身边的小妹子。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销售员何东升总喜欢和玉兰聊天,有时一聊一整个上午,或一个下午。东升比玉兰年长八岁,是厂里面的资深销售员,业绩斐然。

    随着东升和玉兰关系的亲近,在玉兰当上副班长半年后,突然被调离包装部,胜任分厂的质检组 组长,有自己的大办公室,工资也升了一大截,比安琪还高,更重要的是,玉兰管辖着包装部门。玉兰上任那天,财务部的出纳小李跟安琪说,小章野心不小哦!安琪不以为然,不觉得有何蹊跷。

    令人欣慰的是,分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东升出差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带回来给玉兰和安琪的礼物也各越来越高档。玉兰依旧是不温不火样子,上班,下班,听歌,唱歌,玉兰嗓子好,记性佳,不管是徐小凤、邓丽君,粤语或国语,听三遍基本就会了。

    就在玉兰当上质检组长的第一个年底,总厂改成总公司,分厂升级为分公司,销售员东升也荣升分公司销售主管,在公司年底的庆功宴上,由于兴奋喝高了,导致胃溃疡出血,住进了医院。忙乱之中,东升母亲来到之后几度昏厥,分公司经理安排玉兰和安琪,有空轮流到医院帮忙照顾。因为毕竟,东升曾经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

    同事们也都念在身处异乡 ,对东升视若亲人 ,只要工作之余有暇,都抽空去医院,或与他聊天,或与他母亲谈心,唯独玉兰,在东升动第一次手术后,经理要求下去了一趟,后来没再到过医院。

    经过医治,东升病情好转,向公司请假回家调理。

    转眼过了春节,新的一年来了,分公司由于扩大生产,需要增加机器,于是,总公司派出精英级人物到分公司调试。调试设备的是机修张班长带领的几个工人 ,同时,电修班也带人辅助。机修张班长,四十多岁 ,整个长得像《十五贯》里面的娄阿鼠,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第一:是机修班的老大,总公司全部设备都是他在管理;第二:当初总公司换届选举,按投票数决定,他是支持当今董事长的八位投票人之一,堪算开厂元勋。

    机修张班长第一次远道而来,名义上是来调试设备,另一半的重要任务,是带家属旅游来了。机修张班长的夫人 ,数年前曾与玉兰同个班组工作,算是有数面之缘。如今,碰巧重遇,张班长夫人一有空便和玉兰扯上几句。玉兰也觉得有缘,对班长夫人嘘寒问暖,悉心照顾。一来二去,等到设备调试差不多了,张班长便带上夫人及玉兰,到处游玩,尝美食,访名胜,最后,当他们一行人准备踏上回总公司的专车时,玉兰与张班长一家的关系已是打得火热,张班长更是把玉兰当亲生女儿对待。

    再怎么依依不舍,也总有离别的一刻。眼看车子即将发动,张班长夫人亲热地拉着玉兰的手说:若有空回老家去,一定去我家坐坐,喝喝茶!

    时间过得真快,夏天来了,玉兰家里打来电话,说是姐姐准备结婚,让她回家一同庆祝。于是,玉兰买了二份礼物,一份给姐姐,一份给张班长夫人。姐姐婚礼如期举行,玉兰父母有些心酸,有些不舍,便随口对玉兰说,要不,你跟领导反映,家里有事,需调回总公司上班,离家近,方便。玉兰对父母说,容她考虑考虑。

    玉兰拿着另一份礼物,到张班长的府上坐谈。那是她第一次踏进“有钱人”的家。其实,张班长是总公司的第一批功臣 ,公司老早就分了一套大房子给他,但他嫌吵闹,跟公司里面的人早晚都见,烦,于是,在富人区买了一套小别墅。

    说实在的,这么多年的磨炼,玉兰已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她按捺住自卑,惊诧的情绪,从容不迫地与张班长及夫人聊天。机修张班长何等明察秋毫,他见玉兰眉宇略锁,神色散漫,便问:“阿兰,有何心事,说出来,一起解决,别憋着。”于是,玉兰也不见外,对张班长说想调回总公司工作。张班长听后,笑了:“小事一桩,你先安心返回那边上班,等我这边打点好了,再去申请商调,生产部门都听我的!”

    玉兰顺从地踏上了往分公司的路程。重返工作岗位的她,忧心忡忡,心里寻思 :如果张班长的权力不够大,我现如今在这里好歹是独挡一面 ,如果回去总公司,人才挤挤,倘若从一线工人做起,那是我万万不想要的结果……

    心中有事的她,整天心事重重,眉头紧锁。过了半月,负责生产的副经理找到她:“兰兰,你近来怎么了?家里发生啥事了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玉兰欲言又止 ,沉默不语。经理说 :兰兰,你还年轻,未来可期 ,整天心不在焉,这段时间 ,有几份订单受到客户投诉,我希望你振作起来 ,把工作搞好 ,你的前途无量!

    面对经理的苦口婆心,玉兰表面答应了。经理也不好多问,叮嘱几句忙去了。心烦意乱的玉兰 ,双手交叉郁闷地趴在质检室的桌面上,睡觉  。 

    下班后,玉兰拨通张班长的电话号码,委屈地向他如实诉说受批评经过,并且告诉他,她一刻都不想留,想马上回总公司上班,而且不愿再当质检,想当财务之类的。

    张班长对玉兰怜惜如女儿,对其所提要求满口应承。玉兰对张班长给她安排工作的能力在心里打九十分。当晚,辗转反侧的她,想到安琪。虽然跟安琪同住一个宿舍,但安琪常深夜才归,早上,都是最迟一个上班,由于她的特殊身份(与生产主管谈恋爱),所以,也没有人管她。玉兰想探探安琪的口风,看看安琪男朋友能不能帮忙她调工作。

    深夜,安琪回来了,很困,面对玉兰的请求,懒懒答:明天再说。玉兰不知道的是,此时安琪与男朋友的恋情,遭到了男方家族的一致反对,门户不当,而安琪身陷其中,为情所困已难自拔。

    第二天上班,安琪让玉兰自己去找其男朋友问问。不知道玉兰施了什么魔法,安琪男朋友应承了帮玉兰争取到一个好职位。

    玉兰在双管齐下,感觉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向分公司经理辞职。经理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垦求玉兰多待几天,等教会另一位新人,再调走。可玉兰一天都不想呆,经理无奈,在调令上签字放人。

    玉兰手段异常高明,她说服安琪的男朋友,向分公司经理提出请假探亲,这样一来可以同时回总公司。。目的一:坐车到达总公司时分大约是凌晨,女孩子怕有危险,可以相互照顾;目的二:万一职位安排受阻,安琪男朋友或能助玉兰一臂之力。

    安琪大大咧咧,没有想那么多,毕竟玉兰比她小三岁,比她男朋友小五岁,能发生啥?

    就这样,玉兰登上回总公司的勤务车,同她一起回的,还有安琪男朋友,和分公司的司机王师傅。勤务车如约在凌晨一点抵达总公司大门口,安琪男朋友大包大揽,把玉兰的住宿物品全部搬进总公司的宿舍楼,并为她铺席子,挂蚊帐……同宿舍的姐妹们打趣道:“玉兰姐,你男朋友真勤快!”玉兰笑笑,不置可否。

    等安琪男朋友忙完回家,天已大亮 ,玉兰也去机修车间找机修班长。机修车间的工人告诉玉兰,他们的老大已经荣升张副经理,坐镇新项目负责人要职。玉兰如梦初醒,原来 ,机修张班长给她许下的承诺是早有预谋的。

    一切顺利,张经理把玉兰请到总公司外面的饭店用餐,并告诉玉兰:“兰兰啊,还要你多忍耐数日,暂时屈居质检组长一职,等有机会再给你调,目前,财务会计是生产主管的贵千金,也就是给你签发调令的大人物;而财务出纳是会计的跟屁虫,一时半会儿,拆不开她们俩……”玉兰有些失望,张副经理便提议说,我认你做干女儿,我儿子上初中,叫你姐姐,这样,以后办事容易些。玉兰听了,正中下怀,便高兴答应,当即认亲。

    由于有了这重关系,玉兰出入张经理家的小别墅便有了正当的理由。

    总公司的质检部门,与分公司相比,总的来说,差距还是很大的。分公司,玉兰是一把手,管的也就四五个人,工作内容也简单;总公司,玉兰虽然说只是小小的质检组长,手下却有八个人,工作内容也多,有四五道的工序的产品需要检验,马虎不得。而令人头疼的是人际关系,A质检员的亲姐夫,是总公司旁边一个废品厂的头头,张副经理常常把公司废品降价卖给他,所以废品厂的头头,时不时请副经理洗头 ,洗脚,按摩,泡温泉……A质检员根本不把组长玉兰放在眼里,平时说话,话里多刺。B质检员的亲姑丈是副经理的朋友,是本地水电厂的老大,为人慢条斯理,不怒自威;C质检员是原老电修班长的未来准媳妇儿,得罪不起……

    玉兰回总公司上班未到三月时间,体重下降五斤,原本红润的脸庞略显苍白清瘦,张副经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逢年过节常在家里开派对,把质检组员和玉兰请到家里吃饭,旨在让她们消除块垒,和好团结。可A质检员常常在饭后放话:“人家尊重她,她就是个官;人家不尊重她 ,她连屁都不是!哼,还真把自己当人物呢!爱咋咋地!”她指的是玉兰,玉兰也心知肚明。

    一天天过去,玉兰变得越来越闷闷不乐,下班了眉头紧锁,不发一言。平时,同宿舍姐妹们打打闹闹,她绝不参与;周末,去周边游玩,她也不去。慢慢地,大家也不再邀请她,感觉她越来越高冷,一点笑容都没有。但是,她每次在宿舍旁边散步,她的背影,总是被男同事们远远观望,大家叫玉兰“厂花”,男同事中不乏佼佼者。而且,玉兰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全部人整年都是二十四小时二班制轮流,只有她雷打不动,周一至周五,八小时白天上班,不用熬夜。

    就在玉兰调回总公司上班满一年,安琪与男朋友分手了。安琪的男朋友扛不住家人与亲戚朋友的轮番轰炸,只能退步,而安琪,动了真感情的她受了伤害,一气之下在分公司直接辞职,不想与这里的人事再有瓜葛,她直接哭着回老家去了,干脆利落。

    安琪离开后不久,同事忽然发觉,玉兰不知何时请假,也好久没来上班,奇怪的是,发工资的人说,玉兰的工资照常发,不会少。按理说,平时大家都不怎么敢请假,就算感冒发烧也要挺着上班,因为你一请假,你的工资就会少得可怜。张副经理是这样算工资的,你天天上班,一天二十块钱,一个月六百块钱;你请一天假,他就扣你二十块,另外说要扣三十块“考勤”,如果你请二天假,他就要扣工资的百分之十,外加扣“考勤”,如果你请三天假,扣工资的百分之二十……以此类推,所以,很多人不敢请假。

    如果说玉兰没来上班,工资照领,令人羡慕,还有更令人羡慕的,她说她胃疼,看医生的单据全部都可以拿到财务报销。这是啥待遇啊?这可是必须公司的正式职工才有的,可是玉兰,还没有转正,还属于临时工。不过,她是张副经理的干女儿嘛,大家也就不怎么见怪。

    那一年,玉兰做做歇歇,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上够半年班,但工资一分不少。听说张副经理时不时提着礼物去她家探病,与玉兰父母相谈甚欢。

    就在玉兰调回总公司上班满三年那天,她辞职了,辞职书上说是病了,要调理身体。那时候,玉兰刚满二十四岁。

    辞职后不久,就听说她在本地一个很有名的大酒店做收银员,工资不菲 。隔段时间,听说以前的销售员东升病好来上班,带客户去酒店碰见是玉兰接待,一阵尴尬后,玉兰辞去收银员工作。

    不出一月,又有同事在另一个大酒店的包厢里唱歌碰到玉兰,玉兰那时候已经当上“公主”……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玉兰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回老家的安琪,为跑客运的亲戚当售票员,在玉兰所在村镇下客点买点心,意外见到玉兰。可怜的玉兰,不修边幅,蓬头垢面,在公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玉兰!玉兰!”安琪喊着。玉兰看着安琪,面无表情。安琪问:“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回家!”说着,安琪泪流满面。玉兰答非所问,目光呆滞,她满脸疑惑地问安琪:“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安琪满脸泪痕:“我是安琪啊!我们一起做过事,吃过饭,我们曾经住在一起 ,你很喜欢听歌,唱歌,你还喜欢……你记得吗?”安琪说不下去了,她拉住玉兰的手抽搐着,她的声音哽咽着。玉兰甩开安琪的手,风一样跑开了,边跑边喊:“不,我不相信你,你说话不算数,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安琪不忍心看玉兰衣不蔽体的样子,她连续打了几个电话,总算联系上了玉兰的家人。等到家人们来后,把一些药片和水给玉兰灌下后,玉兰终于安静下来。就在安琪准备上车离去时,玉兰突然抱住她,傻傻地笑了,她问:“你还会来看我吗?”安琪点点头。玉兰又用眼光幽幽地扫了一圈众人,似问安琪,又是问自己:“性格决定命运,是吗?”没人回答,整个现场一片静默。安琪一直以为,玉兰的年龄与她的言谈举止不配称,玉兰性格老成持重的程度远远超出她的年纪。可是,如此聪明的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玉兰一瘸一拐地走了,刚才众人按倒她时,她挣扎扭伤脚了。看着玉兰的背影,安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耳边似是玉兰十八岁时,单曲循环播放的“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每一串泪水,共每一个梦想,不知不觉全溜走。不经意在这圈中转到这年头,只感到在这圈中经过顺逆流,每颗冷酷眼光,共每声友善笑声 ,默言一一尝透;几多艰苦当天我默默接受;几多辛酸也未放手,故意挑剔,今天我不在乎,只跟心中意愿去走……”

    自从与玉兰重遇后,安琪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加上惋惜,她强烈地想一探究竟,可是,时过境迁,很多当时的同事也劳燕分飞,最棘手的是当初把玉兰认作干女儿的张班长,如今名声大噪,是总公司为数不多的副董事长之一。

    安琪用数月时间,动用了各种关系,包括未婚夫(未婚夫是位警察叔叔),始终没有对玉兰患病的原因问出结果。但是,一些传闻还是有的,比如,张班长狼心狗肺,一步一步设局,只等玉兰上钩;当玉兰被张班长“潜规则”后,痛不欲生,走投无路,又被张班长诱骗进入火坑……始乱终弃,天良丧尽的张班长,无异是披着人皮的狼,而鉴于证据不足,况声名遮盖,还有利益交易,玉兰百口难辩,五内俱焚……

    令人侧目的另一个“玉兰式”的女同事,在继玉兰之后,也重蹈覆辙了玉兰的遭遇,不同的是,此女敢于撕下来脸皮,不但把寄存在张副董事长名下的数千股票(内部股)的分红要回来,还直接告状到总董事长那里。虽说官官相护,但是总董事长心里自有分寸,若非逼不得已,一个小小的女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自己的贞操作赌注?

    可惜,玉兰没有勇气做到那样,也永远没有了那个机会。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不知道玉兰是否后悔,对于所追求的东西,超过了自己能力的那部分,一定是要付出某种代价,上天就算会掉馅饼,那馅饼一定也是早早标好高价;还有,如果迷途知返,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找回自己的尊严,还世道以公正,让作恶者,吞下自种的苦果,纵使抗衡以失败告终,至少,让恶迹昭告天下,让人们认清善与恶,看透人与鬼。

    玉兰仍活着,行尸走肉,她用自己的方式抗争着,从某个角度看,她的精神是正常的,她用她的方式活着,那样,她舒服;可是,她的亲人们痛苦着。严格来说,玉兰的亲人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日子,所以痛苦,而痛苦本身,不是照顾玉兰辛苦,而是,知道导致玉兰生病的罪魁祸首,依然逍遥法外,而自己束手无策。

    “玉兰式”的故事,令人唏嘘,唏嘘的背后,是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世间交际网,无形又有形,能够深陷其中,全身而退,便算平安大吉,人生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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