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的眸子熠熠如璀𤨪的星光,流动着光彩,稚嫩的噪音透露出少年独有的朝气蓬勃,尾音轻快地上扬,昭示着他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期许。
他经常听途经这里的旅客描绘外面的世界,知晓那个繁华酥骨,灯红酒绿的地方,与家乡这一片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不同,城市里融汇了世间所有新颖的奇妙事物,更有山间吃不到的美味佳肴,这些都勾起了他对那片繁华之地的向往,他的心开始不断的动摇,紧接着便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种渴望就如一座蓄热已久的火山,尽管外表安然依旧,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心却愈发灼热,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风中疯狂的呐喊着,叫器着,直到不能承载之日,痛快地释放。
母亲原本忙碌的身影停顿了下来,她转过头惊诧地望向他,额间的粗糙黝黑的皮肤因眉目的抬升形成了深浅不一的沟壑,那如古井般平淡的无波的眼光中此刻却充满了质询与不解,他坚定的迎向母亲的目光,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意愿:“我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竖日,熹微的晨光静静地泻下一片淡淡的金光,为宁静的村庄罩上一层朦胧的溥衫,他告别了前来相送的母亲,拎着不多的行李,走向了那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一辆破旧的小客车。
几日下来的颠簸,使他的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可内心却因期待即将实现而不可抑制地溢出一丝丝甜味,他辗转于各个停靠点之间,只为终点这一站的来临。
城市在夜色的映衬下焕然如一座霓虹之城,这里的夜间好白昼一般明亮,灯火辉煌,恍若天上人间。一点点,一束束的灯光汇聚在一起,流淌过城市的每一条道路,点燃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也融入了他的目光,涌进了他的心房。他伫立在车站门口,明亮的瞳孔中倒映着远处那一座座高耸矗立在平地上的大厦,仿佛直插入云宵似的,又像是划破天穹的一道闪电,他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震撼了,毫无疑问地更坚信自己来到这个城市的决定。
然而,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农村孩子来说,大城市的无情与残酷是他从未经厉过的,最初的热情高涨被现实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在他还没有找到生计之前,带来的钱财已在日常的花销中耗费得所剩无几,此时的他已陷入了一个穷困潦倒的境地。
他将仅剩下来的钱财小心地清点后,带着不多的行李走入一座僻静的公园,与外面的喧闹相比,这里幽谧得仿佛另一个世界,他坐在公园冰冷的长椅上,干涩的双眼被迎面刮来的寒风刺得生疼,他满怀着希望来到这里,如今却只剩下一躯被掏空的身体和疲倦的心灵。他想起今日求职所遭受的冷遇,当面试官听到他不高的学历以及来自小村庄的背景时,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屑与鄙视,漠然请他出去时嘴角挂着的嘲讽,彻底地摧毁了他留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点希望。
他想自己或许会淡忘这段日子所遭遇的苦难,但他却一定会牢牢记住那深深刺痛他的刻薄嘴脸,那眼神就像拿了一把尖锐丰锋利的小刀,在他心口上划下一道永不磨灭的口子。接下来的几天,他奔波于各种各样的面试,最终只凭借着年轻力壮得到了一份搬运工的工作。
酷暑的日光如烈火一般炙热,他在烈日的灼烤下扛着重达几十斤的货物,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缓慢的移动,身体里的水份被快速的蒸发着,发丝粘稠在一起,沾染上工地里四处飞扬的尘沙,原本细腻的肌肤也因重物的摩擦而出现了一片似要溢血的红。不知不觉中他在工地里做了两年,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生活平淡无味,没有丝毫的波澜,他对未来已没有了期许,只剩下满身的伤痕与疲惫。
城市还沉睡在梦里,他却被失眠折磨的无法安睡,当他呆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却只感觉到陌生,那仍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可眼角眉梢却已历尽沧桑,他感到有一种细细密密的荒凉感正在慢慢爬上他的肩膀,脖子,头发,一点一点的向里渗,把他整个地拥在其中。
次日,他漫无目的地走出了工地,却渐渐的来到了当初的车站,往事如梦一般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曾经志得意满的模样,他曾经豪情壮志,明明那一切才是他的样子,可又为何偏偏成了如今这副灰败的模样?茫然、困惑与不解紧紧的包裹着他,城市的一切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的缚在其中不能挣脱。
他突然疯狂地朝着远处那片辉煌嘶声的呐喊,声音控诉着无尽的茫然与悲哀,“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而答案却飘荡在呼啸而过的风中,吹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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