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比考试作为月底总结更好的方法吗?没有。结束这次月考,便进入十二月;学生有些惶恐,预算分数,等待成绩;十一班的家伙,他们担心辜负,对老师,对同学,对自己。大家的情绪溢于言表,韩懿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把每一个学生的情况都梳理了一遍。他计划在排名公布后,联合各科老师备注每一个学生的复习建议,不是敷衍的也不是概括的,仅仅针对本次考试的知识漏洞,以及采取的措施。
臧承吾的下颌抖动着,心脏像条扑腾的兔腿子,赶在收卷前最后一刻答完所有题目,这才颤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自己望着被老师抱走的试卷,忐忑而又不舍,他没有时间检查,万一犯下写错或看错的失误,可真是罪该万死。臧承吾沉重地站起身,走到讲台前去拿书包。金蔚婧早在教室外恭候多时,从脸庞的轻松表情看来,这次的考试可难不倒她。
“我们去找点乐子吧!”
金蔚婧的建议可激不起臧承吾的兴致,他还沉浸在刚才的紧张气氛里。
“我晚上得回去。”
“我又没说不让你回去,你这是怎么了?何叶附身了么?”
“我预感有几个地方貌似记错了……”
“所呢?”金蔚婧挑起眉毛,“考试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臧承吾沮丧地说。
“那你还——”
“何叶用五颜六色的记号笔在课本和试卷上备注,他可以清楚地记得在课本上的哪一页,试卷上的哪一题,以及是标注的什么颜色。我也学着试了,但一点效果都没有,乱七八糟的颜色还把很多东西都记混了。”
“所以,”金蔚婧来了兴趣,“你打算怎样?”
“我得有属于自己的方法,就像——韩懿对付我们的那样。这个星期我一直在想,图形和表格都试过了,还是没用。”
“我可以帮你。”金蔚婧自告奋勇地说。
“用过你的办法了,虽然能让我及格,但——西南联大可不是及格就能考上的。”
“很少听你把西南联大挂在嘴边啊,这样吧,今晚我来你家帮你想办法。”
“我家?”臧承吾讪笑着看向别处,“我家?”
“难道你还想去我家?”
“不!不不不——”
“那去你家。”
“不不不——”
“那去哪儿?”
“我们可以下周回学校讨论。”
“好吧。”
金蔚婧的爽快真是出人意料,臧承吾和她告别后按时回了家。妈妈最近状态不错,甚至在收拾碗筷时提议和儿子出去散步,臧承吾很高兴地同意了。臧馨媛换上轻便的衣服,特意地,挑选了一套运动装。临走前,她还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捆扎起来,顿时精神了不少。
出门好一会儿了,妈妈才开口问,他们应该走哪个方向,去哪个地方散步。臧承吾说,去河边吧。于是臧馨媛满怀欣喜地往河边走去,那欢乐的模样哪像个成年人,分明还是个小姑娘。一开始,在他们还没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臧承吾总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前面,逐渐和臧馨媛拉开距离,于是,他总得停下来稍作等待。
趁着天气还没有彻底的寒冷,来到河边透气散心的人还不少,大家悠闲地走在栈道上,跟河水一样缓慢。臧承吾把木质的栈道踩得咯噔响,于是情不自禁地加快速度,似乎要追上脚下的节奏。他猛地停住,忽然想起来身边早已没有妈妈的身影。转身望去,臧馨媛落后了一大截;于是臧承吾小跑着倒回去,让妈妈挽住了自己的手臂。他本以为妈妈会说些什么的,可她完全被沿河的景色吸引住了,仿佛一个兴致盎然的游客。
臧馨媛搂住儿子,再次感到久违的依靠,他就快长成个大人了。肩膀的宽度,走路的姿势,以及脸庞的神情。一阵心悸,皮肤宛如被撕裂的结痂,暴露的,是无法触碰的鲜肉红血。为什么他开始长得不像自己了?儿子的样貌仿佛某个陌生的男人,一种存在的危险……
后来还是臧承吾察觉到了异样,他清楚妈妈一旦失控将会造成怎样的局面,于是赶紧怀抱住妈妈的肩膀。忽然,臧馨媛挣脱了儿子的臂膀,条件反射般的迅速,宛如一种疼痛。她双手抓住栈道的围栏,短暂地颤抖后,把胃里的食物全吐了出来。臧承吾一边抚摸妈妈的后背,一边安慰她,最后两人依偎着回去了。
臧馨媛近乎虚脱地蜷缩在沙发里,眉宇间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呻吟,喝下儿子递来的热水,胃里好受多了。她坐起来,满脸愧疚。
“也不知怎么的,就那样了——”
“去床上躺着休息吧。”
“不,我看会儿电视。”
正当臧承吾准备继续劝说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望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三十,谁会打来?臧承吾疑惑地拿起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他惊讶万分。
“喂,”臧承吾本想离开客厅的,但又觉得不妥,只好压低音量,“你怎么打来了?”
“我到你家楼下了。”
“你在我家楼下了?”
“是啊。”对方兴奋的嗓音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我又不傻,一问就知道,不信你到阳台看。”
臧承吾赶紧走过去,拉开窗户往下张望,只见有个身影在原地左顾右盼。那女孩像个陀螺在打转,发现臧承吾后更是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朝他的方向飞奔过来。
“喂喂喂——”
臧承吾还来不及说话,手机的另一边就挂断了。妈妈问他是谁,自己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说是同班同学。臧承吾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