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影子

我们都惧怕自己的影子，有时候拼命的奔跑，期望甩掉它；有时候把头埋在被子里，以为躲掉了。经过奔跑的苟延残喘，才知道那份黑暗只是你的臆想，头在被子里了，影子却躲到了梦里。

一

村头的树荫下，孩子们最爱玩的游戏就是互相踩对方的影子，简单的套路玩的乐此不疲，男孩说我踩住了你就是我媳妇了，大人们在边上看的哈哈大笑，“那如果女子踩住你了呢？”“那我就要被她管一辈子了，我是要长成男子汉的，被女人管着可不行”男孩傲娇的小表情笑坏了一众看热闹的大人，孩子的童真伴着知了的叫声，夏季的酷热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烦躁了。

秦岭山里的7月，月圆的夜，庄稼人都把用井水擦洗过的凉席铺到了位于村子中央的晾麦场，贤惠的女人们借着月光赶做着一家老小冬天的棉鞋，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男人们则三五聚堆的扎着金花，一根水烟转圈挂遍了他们的口水，孩子们就无忧无虑的穿插其中嬉笑追逐着，月光下的影子比白天的更长，男孩终于是成功踩到了女孩的影子，却被娘揪着耳朵拎回家冲了第二遍凉，嘴里嘟囔的不愿意被生生的打压了下去“看看你又是一身臭汗”。

夜深了，凉透心的人们卷着席子都回了家，山里的夜晚没有霓虹灯，月光洒下来就是白的如霜……

二

不知从那年开始，村子慢慢空了，大人都去城里打工了，学校的孩子也越来越少，娘说她和大打工的省城要户口才能入学，就让男孩初中去了县城的封闭学校，女孩则被做生意的父母带去了南方，六年时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两个人才能偶尔见一次，女孩越来越洋气，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慢慢的，村子里关于女孩家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说她父亲生意失败借了高利贷，母亲跟人跑了，女孩在那个制定行业标准的城市里月入10万，替父亲还债，邻村有人说曾经照顾过女孩的业务，细节说的活色生香的。从那以后，女孩家门上挂的锁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了，每次路过，男孩从缺了口的院墙看到了院子里越长越深的草，然后晚上就会梦到女孩的笑脸从草丛中探出来，却永远都是踩影子的那个年龄。

三

桌上的酒杯不知道被举起了多少次，男孩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是公司成立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个单子，必须得伺候好了，客户意犹未尽的嚷着要继续，倒是不用换地方，吃饭这儿的十一楼就是夜总会，老板还是以前的大学同学，打电话让安排好了，同学打趣说“早就让你来玩，学霸也要有生活呀，不过你小子运气真好，我这儿昨天刚来了一个新人”男孩尴尬的感谢了一下，遂想到本分的娘和大知道这估计不止是揪耳朵了。

到厕所缓了一下酒进了包间，灯光暗的一时有点适应不过来，同学给两个妹子交代了几句就走了，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男孩感到浑身都不自在，客户叫嚷着喝个换场酒，身边的妹子递过来一个杯子，他皱着眉头一仰头喝了下去，却感觉到了不对，有点甜，是蜂蜜水，看着妹子宛然一笑，拿了一瓶啤酒转过身去找客户，男孩暗暗掐了一下自己，被酒精麻木的脑袋里有个什么似曾相识……

酒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昨天怎么回的家?合同的事情最后到底定没定?男孩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翻开手机，看到同学发的语音“你小子深藏不露呀！我做这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妹子倒付钱的，小影说事情给你都搞定了，你客户的合同在你包里放着已经签过字了，还有你他妈该减肥了，昨晚上送你回家差点没累死我”。“小影是谁?”按着语音的手向上划了一下，消息没有发出去，一瞬间，男孩记起了儿时的那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