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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忙着做饭,我负责忙着写作业,待饭菜停当,一家人再放下手头的事儿来吃饭聊天,那日家里三口人刚在桌前坐定,就有人敲门,父亲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我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是皮猴儿他爹找上门儿来了,我有点忐忑,但仗着是皮猴儿有错在先,现在又是在自己家,心里又安定了一些。
门打开后,露出了贾文胜高大黑胖的身躯,还有一张满脸堆笑的脸,嗯?这和我猜想的倒是不大一样。直到之后听院子里的小灵通跟我绘声绘色的描述时才明白,皮猴儿爹上门却态度极好的原因,当时我爸是单位的一把手,而明白个中的道理缘由,那都是后话了。
“你不知道皮猴儿他爹当时的脸色,知道皮猴儿被人踹了之后,那张大黑脸更黑了,扯着嗓子让皮猴儿说是谁欺负的他,说要找他算账,就在听完你的名字之后,他爹那脸色,愣了好几秒,硬是没说出话来!”这是当时院子里的小灵通在第二天跟我说的。
贾文胜进来后显得有些局促,轻微的哈着腰,先是跟我爸妈打了招呼,又对打扰我们吃饭表示了歉意,最后才用询问的语气问今天我和皮猴儿的事儿,父亲听到我踹人,转头皱着眉头让我把事情说一遍。当时的我虽然还对皮猴儿他爹的态度正感到纳闷和困惑,但心里还是觉得没做错什么,于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父亲听罢后已然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估计也是觉得错不在我,于是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 之后竟没再说什么了,加之他本就面无表情,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这时候母亲赶紧过来打了个圆场,让我给皮猴儿他爹道个歉,我自己其实事后也对出手揍比自己小两岁的皮猴儿这件事有点后悔,于是也就顺坡下驴,说了几句软话。
贾文胜从头到尾一直和蔼可亲,看我说了软话,也连忙表示是自己家的皮猴儿有错在先,还又给我道了歉,又说了一些客气话,讪讪的走了。
父亲被打扰了吃饭,此时略带烦躁的说道:“他家那个儿子不是没少挨他揍么,怎么还那么皮!”
母亲答:“唉,谁知道呢,他也是不容易,自己一个大男人带个调皮捣蛋的儿子,日子能不过的鸡飞狗跳的么,那个孩子也不能天天打啊,都打皮了。
原来听母亲提起过,贾文胜老家好像是山东一个村里的,老婆出门打工后就撇下他们父子失去了音讯,他没办法,带着儿子出来边讨生活边指望能找到老婆,就这么一年又一年,来到我们这个单位的时候皮猴儿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于是就暂时的落了脚。
他在单位上三班倒,工作时间不规律,也就别提照顾陪伴儿子了,皮猴儿慢慢的疯到没了边儿,而贾文胜对待捣蛋儿子的成长,好好坐下心平气和的沟通他不会,也没那个闲工夫,于是“皮带炒肉”成为了家常便饭。
从那之后,皮猴儿就似乎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再也没有了什么交集。而在我的印象里,他也还是那个被家属院邻居们背后说长大肯定没出息的皮猴儿,似乎大家对这个孩子的耐心耗尽同时也给他的未来定了性。
直到我在之后的岁月里,随着自己年龄,阅历,以及对人生的感悟和理解。这样的一对父子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父亲贾文胜内心的煎熬和憋屈,与儿子皮猴儿的放养式成长,在现实的生活里短兵相接。
大学时,我曾回到出生的小城市,在商场闲逛的时候,看到了游戏厅里皮猴儿,他那时候应该上高三的,但看他倚在游戏机上,紧身牛仔裤加黄毛的样子,学校留下的痕迹已然是不多了,我妈说他爹贾文胜经人介绍又找了一个,女人也是山东人,俩人日子过得还行。
直到前两天,又从父亲和朋友的对谈中得知了皮猴儿的消息。
父亲的朋友喝了口茶说:“那个熊孩子现在还行咧,能折腾,这两年做那个自动售货机,搞的挺像样儿的。”
我不知道那天贾文胜在得知自己儿子被踹后,是怎样满脸堆笑在我家待完那十几分钟的,话说回来,如果当时自己怂,那又何必要去呢?
我不知道他回家后是不是又给皮猴儿做了一顿“皮带炒肉”,揍了的话,他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儿。
但我在将要三十而立的年级,想到了这一家人,我知道的是,很多时候,生活的本质是无情,冰冷,或者残酷的,而苦难,就是苦难,活着,就是活着。
别放弃,也别总回头看,熬过这一段,别停下,谁知道老天爷在之后给你安排了什么。
此时夜幕四合,谁家的熊孩子又在挨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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