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体从未忘记》里记录了这样一个男子,他在车祸发生的时候晕了过去,而在晕过去之前,他强烈地相信自己的双腿将被轮胎碾过。醒来之后这个男子就下身瘫痪了,奇怪的事情是他的双腿肌肉、骨骼、神经没有一点损伤。精神科医生把这解释为一种类似癔症的精神障碍,似乎没什么不妥。我又想到了一个类似的例子。
二战期间,纳粹做了许多关于人体、人类心理的残忍试验。有一个试验便是把一个健康的奴隶绑在床上,蒙上眼睛,告诉他,他的手腕动脉已经被切开,事实上并没有,是用同等疼痛程度的电击代替的。又告诉他,他的血液正在滴答滴答地流到地上,事实上是用输液的点滴代替的,输液罐里的水约等于他的全身血液。当“血液”快流干的时候,他真的死了,死状就像他的血真的被放干了一样。试验人员的结论是,他是被吓死的。从常识的角度看,这当然也是容易理解的。毕竟古往今来,人的确有过各式各样的死法,这不足为奇。而我在想,恐惧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但是,一个不怕死的人是不会恐惧的,想活的人才会恐惧。因而恐惧之力从根源上来自人的生命力。既然压力可以转化成动力,那么恐惧之力是否能被还原成一种有建设性的生命力呢?为什么那么多想活、想活得好一点的人依旧活得那么痛苦,他们的生命力到底去了哪里?
当然,以上两个例子都从书上看来,虽然我相信确有其事,但毕竟跟我的生活有一定的距离。这种距离就像人与神之间的距离,你很难对距离之外的事物产生百分百的确信。我隐约觉得确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也快要找到问题的答案了。我又想到一件往事。
那是在我高中的时候,我是班里篮球队成员,而我们的球队在同年级的十五个的球队里属于顶尖水平。这在我们高一的篮球赛上得到了确认。而等到高二篮球赛的时候,我们奇迹般地输给了两个弱队,知道来龙去脉的老师和同学都大跌眼镜:这怎么可能?但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对我的队友产生了埋怨和看法。巨大的学习压力肢解了大家的信心,让他们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对于球赛这样一种“业余活动”没有一点热情和积极性。虽然大家都是想赢的,谁都不愿意输,可是他们原本就高人一筹的运动能力和球技被禁锢在了一种在我看来有些可笑的自卑里。他们被成绩打败了,失败作为一种可以人为界定的概念居然像魔鬼一样吞噬他们的生命力。我们为什么会看似无缘无故地丧失掉我们强劲的生命力?按照因果论来认识世界,我们知道凡事背后必定是有些缘故的,那么缘故是什么?
那个男子健康的腿,那个可怜奴隶的生命,我的队友们高人一筹的运动能力,在那个特定的时间段,看起来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带走了。既然这种力量从本质上来源于生命力,那它为什么又会扼杀生命力?
在此,我又想起某个作家的一段话:人类总是缺乏自信,并因此而自我消耗,又因为这种消耗而再消耗。
《圣经》又告诉世人说,无论求什么,只要信就必得着。
鲁迅也曾悲叹,我们这个民族不仅失掉了自信力,连他信力也要失掉吗?
看来答案渐渐浮出水面了。尽管所有的生命力都是基于肉体原始的生命力,而那种精神力量、那种升华了的生命力是基于人坚信的事物。我自身的问题就在于,当自信备受摧残之后,我来到了什么都不信的悲惨境地。整个人手臂不是手臂,脖子不是脖子,像一盘散沙虚弱无力。我对整个社会蔓延的那种反智情绪深有感触。对这种戏子当红,全民娱乐的社会走向持有怀疑。在这种境遇下,人失去了自主性,失去能动性,失去力量,变成蝼蚁。春风吹来就绿了,秋风扫过就黄了。很容易就会被外界的力量所吸附和缴获。权力,物质,金钱。被吸附之后的人必然会失去一部分或全部的人性,这就是恶。
你知道最悲惨的是什么吗?当那些无能之辈在家庭这样的社会单位里获得权力,对于孩子就是灭顶之灾。而由诸多失能家庭、低能家庭组成的社会又有什么力量和未来可言。
所以为了重新找回力量,我起码确信了两件事情,一是我的身体。我要尊重它,呵护它,让它原始的生命力不会虚耗。二是我的信心。我要以我的肉体为基础,以我的大脑触摸到的世界为边界,以我隐约觉察到的尊重客观规律的天道为秩序,重新培养自信。这样的自信不会因为丢掉职位而动摇,不会因为生意赔钱而动摇,不会因为情感背叛而动摇,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动摇。因为我在心理上、在精神上确信了我就是我这件事,确信了我有造物主赋予的生命力,确信了我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不管我有多大的力量,我是作为一个幸运儿来到了世上,作为这个世界的组分,肩负着一粒沙、一滴水类似的使命,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我很荣幸参与了这个世界或宇宙某种类似能量转换的轮回。
于我而言,这样的自信和生命力只有死亡能将它带走。于这个世界而言,这些力量却能寄存在一篇文章的字里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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